到了晚上,二奶奶原是想在顾夫人屋里住一晚,奈何金氏和许氏乃至顾夫人都劝着她,说是怕过了病气,要二奶奶顾着肚子里的孩子,二奶奶无法只得应了。回到自己出嫁前的闺房,住了一晚。
次日一早,金氏和许氏来顾夫人屋里侍候,直到顾夫人吃了早饭,露出乏意,两人离开,二奶奶才得以与顾夫人说些心里话。
这二奶奶一晚上辗转难眠,这个时候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世间男人大多如此,二奶奶在娘家时,不知听说过多少偷鸡摸狗的风言风语。如今想来,反倒是自己沉不住气,可想到明夫人,二奶奶的拳头就不觉握紧。在她瞧来,这似乎成了一种对自己的侮辱。
即便二奶奶什么也没说,顾夫人猜也能猜定是她和女婿范炎之间出了问题。二奶奶没有预先打发人回来说一声就回来了,又是双身子。
顾夫人歪在榻上,身上盖着一张毯子,看着二奶奶语重心长地道:“毕竟年纪,难免气盛,今儿他来接你,就乖乖儿跟着回去。两口子小打小闹哪有隔夜的仇?”
二奶奶垂着眼帘,怕顾夫人多心,遂抬头笑道:“只是想着天气不错,就回来看看母亲,没有母亲想的那些。”
顾夫人叹道:“你如何骗得过我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顾夫人突然变得严肃的眸光中,二奶奶差点儿就说出明夫人来,可依旧还是忍住了,笑着撒娇地依偎到顾夫人怀里,道:“真的没什么的,就是担心母亲,前些日子母亲天天进宫,我又是不能去的。”
顾夫人哪里相信,板着脸道:“可是又和你婆婆闹了?”
二奶奶不由自主地冷声道:“她那样的人的也配我惦记?”
顾夫人脸色愈发严肃,训斥道:“如何这般目无长辈?你也不是那不明道理的人,她好歹也是你婆婆,是你丈夫的母亲。”
有这样的婆婆倒不如没有!这话二奶奶没说出来,只紧紧咬着牙。顾夫人又训斥了一些大道理,二奶奶听不下去,想来回去了这些憋在肚子里的话,就无处诉说了,道:“母亲是不知道她做的那些事儿,就是我也没办法说出来。”
顾夫人眉头打成死结,语气严厉地道:“不管她曾经做了什么,你作为她的儿媳都不该如此说她,你可明白,你这样就是不孝。”
二奶奶气得喘气,却也说不出反驳顾夫人的话来,最后一狠心,道:“我真想搬出那里,眼不见方为干净!”
话没说完顾夫人就打断二奶奶,冷声道:“此话万不可再说,你们搬出来了,你婆婆怎么办?”
二奶奶不说话,靖南王不是明夫人的儿子,范炎才是。范鸿年纪小,如果当真搬出来,明夫人会留在王府么?二奶奶倒是觉得明夫人会继续留在王府,她做了那么多事儿,不就是为了一辈子住在王府么?
她以为她住在王府里面,身份就高贵了?真是愚蠢的想法,一块石头不管如何打磨雕刻,即便面相瞧着不错,到底都是石头,不可能变成价值连城的宝物。
不过直到最后,二奶奶依旧还是没说出什么所以然来,她抵触明夫人,不满意这个婆婆间接地也表明她不满意这桩婚姻。顾夫人一颗慈悲心,总想着一家子人人都好,对自己也是疼爱有加。怕自己到了婆家受一点儿委屈,故此才有了这门亲。再说当初顾夫人也是问过了她意思,她点了头方才应了。
如今嫁了,再闹也实在没意思,平白无故还叫顾夫人担心自己。想到这里,二奶奶问起娘家的事儿来。
成功地转移了顾夫人的注意力,只听得一声叹息,顾夫人道:“宫里发生那样的事儿,过了年只怕是有一阵动荡,到底都是识大体的,明白以大局为重。”
二奶奶放了心,一个大家族的,即便分家单过都是连襟在一起的。这个道理二奶奶也是明白的。
顾夫人又问道:“王府那边如何?”
这问的便是靖南王和侯爷的意思,二奶奶不十分清楚,只道:“这阵子那家敢随意来往?”都是关着门过自己的日子,只有前皇后的娘家亲戚怕是慌了神,可也不敢在皇后尚未入土为安之际就有什么大动作。
正说着,外面有婆子进来回说范炎到了。顾夫人神色一松,语气也比适才缓和许多,朝二奶奶道:“他既来了,你就跟着回去吧,做好自己的本分,别成天想那些有的没的。”
二奶奶没说话,垂着眼帘。顾夫人忙起身让丫头婆子服侍着更衣、梳洗打扮,收拾妥当了才让范炎进来。
范炎态度诚恳,老老实实地陈述了自己犯下的错事,没有提到丫头的事儿,只说不该和二奶奶发生口角,不体谅二奶奶有孕在身。顾夫人见他神色懊悔,一双眼是不是恳求地看着女儿,心里颇为满意,看着一旁的二奶奶,眼里就传达了一个意思,既然范炎已经认错,二奶奶也合该原谅他。
留在永平府吃了午饭,二奶奶这才辞别顾夫人以及金氏、许氏等人上了马车,范炎和二奶奶相对坐在马车里,显得非常尴尬。
想说话,偏偏也不知能说什么。范炎倒是真的从这件事上吸取了教训,十分的后悔,可毕竟做出了那样的事儿,当着二奶奶的面儿也不知如何道歉。一直到抵达王府垂花门前,范炎才极不自然地道:“以后再也不会,你别生气了。”
二奶奶瞧着他那模样,又是气又是好笑,“我自然也有不对了,可也是为了二爷的身子,为了我肚子里还没出世的孩子。”
范炎红着脸点点头,又亲自扶着二奶奶下了马车,两口子也算是和好了。
回到自个儿院子里,二奶奶瞧着满院子许多陌生面孔,只冷笑一声没有说什么。倒是夏蝉心里颇为得意,昨个儿二奶奶要回娘家,她是死皮赖脸求着一起跟着回去的,虽然在二奶奶门前跪了大半晚上才得到二奶奶的原谅,可二奶奶跟前的丫头都替她说好话,分明是把她当成了自己人。这一石二鸟的小计谋,没想到能收到这样的成效。
范炎对她是冷淡了许多,可这院子里除了她模样标致些,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她相信范炎的态度只是一时。要做长久的打算,就必须学着明夫人,先坚守住战场。要留在二奶奶和范炎身边,就必须先取得二奶奶的信任。有了二奶奶替她撑腰,才能得以保全。
否则,她的下场大概就是前面那丫头那样了。
倒是范炎,自此之后仿佛变了个人,他挂了个闲职,只偶尔有那么一两件差事,外出的时间越来越少,去书房的时间却越来越多。二奶奶瞧在眼里,总算是得到了一点儿安慰。
二奶奶回来两天后,才去给明夫人请安,态度也不似从前那么恭敬,总是淡淡的。明夫人倒和从前一样,不管是见到二奶奶还是见到休竹,都是一副温婉慈爱的模样。殊不知,她愈是如此,二奶奶愈发觉得她虚伪恶心。
倘或她不是范炎的生母,二奶奶一步也不想踏进这屋子,瞧着干净整洁,却觉得处处都肮脏。
明夫人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走神的二奶奶,笑着朝休竹道:“昨儿听底下的丫头说,你好像也有了身孕?可请大夫瞧过了?”
休竹腹诽,怕是早就知道了。略略点头,十分不确定的模样,“倒没什么症状,只是小日子迟迟没有来。”
明夫人露出大喜之色,满心欢喜地点着头,道:“定是错不了的,但也该请太医来瞧瞧,倘或是……”这话没说完,忙改口道,“确定了也好说给太老夫人知道,让她也喜欢喜欢。”
休竹微微红了脸点点头,明夫人一点儿也不惊讶自己有了身孕,不过她这也算不得自打嘴巴。她可从来没明说靖南王好男色一事,只是给了暗示就激起一连串涟漪,她只坐着看戏便可。
二奶奶好像对这个话题感兴趣,说了今儿的第一句话,“嫂子真没一点儿反应?”
休竹摇摇头,她不是假装,是确实没有什么反应,什么样的味道闻着也不会作呕,就是常常觉得困倦,却也不是特别嗜睡,“大概是日子短的缘故吧,再说我也不十分肯定的。”
二奶奶蹙着眉头,十分关切地看着休竹,道:“嫂子真该请太医瞧瞧,隔几天要去宫里,倘或不知道没注意,有个闪失就不妙了。”
休竹琢磨着点点头,现在差不多也有一个月了,应该能诊断出结果来。
两个都有身孕的人,好像话题就比较多,二奶奶的话匣子被打开,因之前在娘家目睹两位嫂子怀孕生子,自认见过的多,就和休竹分享起经验来,却将更有经验的明夫人给晾在一边了。
明夫人身边的妈妈脸色不觉有几分难看,反观明夫人,依旧怡然自得地吃茶,脸上的神情是欣慰而满足的,看着她们妯娌如此和睦,仿佛是发自内心。
说了一会儿闲话,二奶奶停顿的空挡,明夫人便让她们回去好好儿休息。瞧着她们一前一后由丫头搀扶着出了门,明夫人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气得是二奶奶目中无人,再气的是休竹似是特意,又好像不是特意的掩饰她怀孕的消息。休竹敬着自己,又防着自己怕自己插手府里的事儿,这滋味并不叫人觉得舒畅。双手不觉握成拳,话费了半晌的功夫才叫自己稳定下来。
她不能被她们气死,绝对不能!
二奶奶那样子大闹了一场,底下的丫头婆子们难免不议论的。消息有可能不会外流,但三府来往甚密,要让东西两府的人不知道,那也绝对不可能。
这天下午,黄大奶奶就幸灾乐祸地跑来寻找休竹,分享她的欢喜,一进院子,只见正屋门虚掩着,隔壁抱夏却好像很是热闹。
正是碧翠等忙着做新生儿衣物,见黄大奶奶来了,碧翠忙迎出来见礼。黄大奶奶只当她们是给二奶奶的孩子预备的,冷着声音说二奶奶不配。
冬灵瞧着掩嘴好笑,其他丫头则下意识地蹙蹙眉头,最后还是碧翠透出消息,笑道:“不是给别人预备的。”
黄大奶奶懒得听,挥手急急忙忙地问道:“你们奶奶呢?”
“奶奶正在午睡呢。”银翘从正屋出来,远远地朝黄大奶奶见礼,不高不低地道。
黄大奶奶蹙眉,“如今天儿越来越短,夜越来越长,你们奶奶还睡得着?”
众人不知如何回答,里面睡得朦朦胧胧的休竹听见黄大奶奶的大嗓门,这会子反而被醒了,便叫银翘请黄大奶奶进屋。
黄大娘娘闻言,走得比银翘还快,一只脚刚刚迈过门槛,嘴里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听说二奶奶和明夫人吵架了,到底是不是真的?”
休竹顿了顿,果然谣言可怕,一个人嘴里说出的话儿,传到第十个人那里,就完全变味儿了。
丫头手脚麻利给休竹床上外衣,略略理理了头发,才从里间出来。黄大奶奶紧两步走到休竹身边,接替了丫头的位置,挽住休竹的胳膊,道:“我前儿早上听说的,所以来问问,到底是不是真的?”
休竹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这些话你也要当真?”
黄大奶奶撇撇嘴冷哼一声道:“弟妹就是不确定才过来问问的,怎么?难道是假的?可二奶奶不是回了趟娘家住了一晚上么?”
休竹忍不住想翻白眼,即便是确有此事,黄大奶奶要确定也可以去找别人,却偏偏来找休竹,休竹能点头么?
还是只能说二奶奶说的那个借口:“顾夫人这些天身上不大好,所以二弟妹回去瞧瞧。”
黄大奶奶表示非常怀疑,眯着眼琢磨琢磨,最后嗤笑道:“弟妹也不问了,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嫂子不必说弟妹心里明白。”
然后黄大奶奶又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来,见休竹脸色淡下去,才忙收敛了,可依旧忍不住得意地笑道:“明夫人也有今天,可能她自己也没料到。”
这倒是实话,休竹端起茶杯吃茶,黄大奶奶四周打量着,才想到隔壁屋里碧翠等人的针线活,眨着眼睛问道:“莫非是嫂子的母亲又怀孕了?”
休竹险些被茶水呛住,这黄大奶奶也真敢想,承哥儿才多大?;连其他一旁服侍的小丫头,都忍不住低头隐忍着笑。黄大奶奶疑惑万分,最后眼睛瞪得圆圆的,惊愕地看着休竹的小腹,喉咙里发出不可思议的嗓音,“莫非是嫂子有喜了?!”
休竹也没点头也没摇头,“要明儿请太医瞧过才知道。”
黄大奶奶还保持着刚才的模样,“怎么可能呢?”
这话叫休竹心里有些不悦,什么叫怎么可能?黄大奶奶这反应也太奇怪了,难道她相信了靖南王好男色的说法?
而黄大奶奶也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又道:“既然如此,嫂子早就擦觉了,这么还没请太医瞧?”
休竹没回答,盯着黄大奶奶道:“如今还没确定,你也别说给太老夫人知道,万一不是……”岂不是要太老夫人空欢喜一场,休竹不想因为任何事儿去刺激一个上了年纪的和蔼老人。
黄大奶奶点着头满口答应,扬起手想伸过来摸一摸,可又觉得不合宜,只得作罢,望着休竹笑道:“这是大事儿,嫂子倒忍得住,要是弟妹我,发现不对劲就立刻请太医了。”
休竹笑笑不语,黄大奶奶作为有切身经验的过来人,整个下午都在休竹这边传授经验,直到日落时分,靖南王回来,她才回去。
瞧着黄大奶奶远去的背影,靖南王下意识地蹙蹙眉,问道:“她过来做什么?可是太老夫人……”
休竹一边接住他脱下的外衣,一边笑道:“她只是过来逛逛罢了,早上朱妈妈还派人送了东西过来,我也问过了,太老夫人很好。明儿下午我过去请安。”
靖南王放松面孔,走到椅子上坐了,就朝后靠着椅背,瞧着好像十分疲倦。休竹倒了茶送去,担忧地问道:“怎么了?”
隔了半晌,靖南王才低声回答:“圣上龙体欠安。”
休竹怔住,皇后娘娘薨世,皇上龙体欠安,外面还能平静么?
靖南王接着又道:“没有大碍。”说着长长吐了口气,即便没有大碍,可因为身份不同,激起的暗潮就不同了。
外面的局势表面风平浪静,暗潮却已经汹涌澎湃。靖南王闭目养神,休竹安安静静地在旁边椅子上坐了。
一夜无话不提,只说黄大奶奶嘴里答应了休竹不会说给太老夫人知道,昨儿傍晚从王府回去,立刻就跑去告诉了朱妈妈。朱妈妈心里大喜,自然也会说给太老夫人知道。
只一晚上,三府已经是无人不知的了。第二天早上,靖南王还没出门,王府的大门二门才打开,太老夫人那边就特意打发了婆子过来请安询问。后知后觉的靖南王才知道,原来小妻子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而作为孩子父亲的他,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看着靖南王愈发暗沉的脸色,休竹心里堵得发慌,胀得难受,十分怀疑靖南王到底是真喜欢孩子,还是假喜欢孩子。可耳边却传来靖南王貌似气急败坏的声音:“如何不先告诉我知道?”
休竹眨眨眼,这是哪出?难道他……
休竹扬起嘴角,不自然地笑道:“我也不能确定,原是打算先让太医瞧过确定了再告诉王爷的,这不还没请太医么?”
“可他们却已经知道了。”靖南王严重地不满。
休竹无语,硬着头皮道:“我也没经验,怎么能自己确定?昨儿黄大奶奶来瞧,说是这样……”越说越没底气,休竹早就想说的,可总是阴差阳错地岔开了。
靖南王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休竹的肚皮上,眼神十分怪异,让休竹毛骨悚然,眼看着外头的小厮已经在打望了,忍不住提醒靖南王该出门。
靖南王临走时说他会去找太医来瞧,休竹松了口气,待太医来的时候,周夫人和黄大奶奶一起来了,碧翠领着她们去隔壁屋子回避。
一时太医诊断完毕,张妈妈和缪妈妈尾随去听了诊断结果,毫无疑问,休竹确实有喜了。而且休竹没有任何害喜症状,太医只说了要注意的饮食,便告退了。
这消息在院子里顿时炸开,周夫人和黄大奶奶满脸笑容地走进来,休竹起身让座,周夫人忙走过来叫休竹坐下,长叹一声,道:“大嫂子九泉之下得知这个消息,定然也彻底安心了。”
这个大嫂子指得自然是靖南王的生母史王妃,不提明夫人专门把薨世二十多年的史王妃提出来,还说史王妃彻底安心了。周夫人挤兑明夫人的说辞到底是与众不同,休竹微微笑着,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相信靖南王真的好男色,可作为叔叔婶子,却无人站出来替靖南王撑腰。
黄大奶奶笑道:“可不是呢,我早就说过……”黄大奶奶顿住,看了看屋子里的人,压低声音朝休竹道,“那明夫人不安好心。”
这是什么情况?休竹轻轻蹙蹙眉头,黄大奶奶还说的过去,毕竟她的心思不深,休竹可不认为周夫人也是黄大奶奶这样的人。黄大奶奶说这话周夫人分明听见了,而且休竹清楚地看到周夫人点头的动作,好像她是故意做给休竹看的。
休竹只是笑了笑,朝周夫人感激地道:“婶子一早就过来,竟让婶子挂心了。”
周夫人怜惜地看着她,笑道:“也是侄儿媳妇招人疼爱,再说你这边也没个……”话没说完,却忍不住又是一叹。
休竹更是纳闷了,黄大奶奶道:“婶子心疼嫂子就不心疼我了,再说,嫂子倘或有不明白的,也可请教我们这些过来人。”
周夫人眼里闪过一道不明之光,立刻又附和着黄大奶奶的话,笑着点头道:“你说的也对,倘或有不懂的,那些婆子妈妈不甚明白的,只打发人去婶子哪儿问一问。”
休竹笑着点头,十分感激周夫人的关怀,虽然知道她关怀之下还有另一个意思。
果然,说了一会儿闲话,周夫人问起王府庶务,休竹道:“夫人礼佛已经多日不问这些事儿,我也做了一些安排,再说这边人口少,如今前皇后娘娘……所以,一天也没几件要紧的事儿。”
周夫人不觉点头,赞赏道:“到底是你孝顺。”
只是,休竹觉得周夫人说的那些话压根就和王府庶务无关,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休竹一时琢磨不出来。但有一点儿是肯定的,周夫人绝对不喜欢明夫人。
正说着,明夫人身边的心腹妈妈亲自来了,站在下面朝众人行礼,笑着传达明夫人的话:“夫人让大奶奶好生保养,不必过去请安。”
周夫人神情出现瞬间的古怪,黄大奶奶冷哼一声,那妈妈又提到明夫人身体抱恙的话儿,说是人懒洋洋的,倒没其他大的症候。
让妈妈退下,黄大奶奶冷笑一声,嘀咕道:“她每次都病的非常是时候。”
休竹倒是明白,明夫人这是在给自己找一个理由,她要向众人表明,她不会从休竹手里将王府中馈大权拿过去。好吧,暂且也不去细想她这样做的目的,毕竟孩子最重要,要保持良好轻松的心态,据说这样更利于胎儿发育。
再有,既然已经确定了,休竹也该亲自过去将这个消息说给太老夫人知道,留了周夫人和黄大奶奶吃了午饭,略略歇了歇,便坐车一起去了西府。
一场大病之后,太老夫人竟比之前更有精神,脸上的笑容终于能看出是笑容了,浑浊的眸子比以前有神,周夫人尽捡了一些太老夫人喜欢的话题说,自然是围绕着有了身孕的休竹,憧憬着肚子里的孩子是什么模样。
也不知太老夫人到底听没听见,反正整整一个时辰,几乎都欣慰地笑着。后又赏了些料子,要休竹预备小孩儿衣裳。
之后,海夫人也给了一些东西,申酉时休竹才从王府回来。想着又找来张妈妈,预备了一些东西,叫张妈妈明儿抽空去趟任家,向老太太和董氏请安,顺便也告知她们一声。
暮色时分,靖南王步履匆忙地回来,一进屋就寻找着小妻子的身影。屋子里点着一盏灯,只碧翠和玉儿在里面侍候,朝靖南王见礼便去软榻上叫醒休竹。
靖南王忙阻止了,又叫她们退下,这才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休竹卷曲着歪在软榻上,身上盖着一床颜色素雅的毯子,右手枕着脑袋,左手露在外面。灯光下,她双颊发亮,小鼻尖下的嘴角弯着,模样十分安详,安详到让人不忍心吵醒她。
身上的、心里的疲倦在看到小妻子恬静的睡颜时,不知不觉就散了。更何况,小妻子的肚子里正孕育着他的骨肉,那股子狂喜简直无法用言语描述。
而同时,靖南王又发现,小妻子真的很小,虽然只有她睡着了才能在她脸上看到几分稚气,可就她的体型而言,真的叫人担心。
靖南王深吸一口气,休竹睡得并不十分安稳。只是习惯了午睡,今儿没有睡所以才困倦了。靖南王盯着她看,气场明显起了变化,朦朦胧胧中睁开眼。
眼前的人影逐渐清晰,看清楚是靖南王,休竹就彻底醒了,“王爷回来了?如何都没人说一声?”
靖南王理了理她额前有些凌乱的发丝,笑道:“是我让她们不出声的。”
休竹有些心虚,不过心里更多的还是甜蜜,傻笑两声,站起身理了理衣裳的褶皱,才叫碧翠通知传饭。
而吃饭的时候,休竹郁闷了,面对一个劲儿地往自己碗里夹菜的靖南王,休竹觉得好像回到了以前。有那么一段时间,靖南王总是喜欢用哪种就怕休竹吃不饱的眼神看着她,现在,靖南王是一个劲儿地叫休竹多吃。
“真的够了,再吃下去晚上别想睡觉了。”因为是被撑着了,休竹求饶地看着靖南王。
一旁服侍的碧翠等,只垂着头偷偷掩着嘴巴好笑。
靖南王讪讪地把筷子缩回来,深秋的夜风已经萧萧带有寒意,屋子里的气氛却暖融融好似浸透人心。
晚上睡觉,靖南王更是小心翼翼,抱着休竹,压根不敢使一点儿力,即便如此,还担忧地问会不会压着孩子。休竹无奈地翻翻白眼,“现在大概也只有手指头那么一丁点儿。”
靖南王习惯性地蹙眉,非常好学地问:“夫人如何知道的?”
“因为现在什么也看不出来呀,所以肯定很小,等过一两个月,大概就能看出来了。”休竹努力地回忆着前世模糊的记忆,想从哪些记忆里找到多一点儿信息。
外面的一切并没有影响靖南王连日来的好心情,每天回来的第一件事必然是询问休竹的感觉。日子转眼即逝,皇后娘娘出殡在即,头一天就开始忙着进宫一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