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李为通常会加一小会板，以将就周东华的时间好一起回去。因为周东华反反复复唠叨好多次，李为终于经不住折腾，上个月退了出租屋搬过去和她一起住。

至于陈菲，两人自从那晚上没接电话和回短信后，再也没有联系过，两人间连一句分手都不曾有，就这样淡漠的不再联系，别说是爱情，仿佛就连痛恨都不曾有，似乎那只是曾经的旧钥匙串，丢了就丢了，忘了也就忘了。

现在回到家的时间要比两个月前会晚上半个小时，因为路上又有几个新工地开工了，房建、市政各种类型都有。周东华房间里的灶具其实是个摆设品，两人或者在店子里吃上一点，或者叫上两个外卖，吃完饭后消食上半个小时冲凉，冲凉后洗下衣服和胡乱摸摸索索一下后就到了十点来钟，有兴致了就早点上床玩会睡觉，没有兴致时就出去小巷子里走走，感受下宵夜烧烤摊上的烟火气，以证明自己也还在生活，极偶尔的时候也会扫上几眼电视，耐住性子看上两分钟就开始不间断地换台，看不了十分钟眼睛就晃得难受关上，因此屏幕上总有一层擦不干净的薄薄的灰，日子每天基本上就是这样重复。

而关于钱方面，两人工资都差不多，不过花钱方面截然不同，周东华认为容颜是女人的资本，皮肤管理越趁早，职业寿命就越长，因此一小半的工资都做了身体投资，是月光族的典型代表。李为之前上学与政府上班时的钱来得容易，对钱不大在意；来先锋市后终于体会到赚钱的艰辛和没钱的惶恐，恍惚中发梦自己上辈子是饥寒交迫死的，于是生怕这一辈子有一天也会饿死，总想多省钱多存点，这也是两人为数不多的争执时的起因。

早上六点的时候，周东华伴着灰蒙蒙的晨色起床，亮起狭小客厅的灯、打开层层叠叠的盒子，一层又一层在脸上、脖子上涂抹东西，到了七点半的时候弄好，叫醒李为起床洗漱换衣裤，七点三十五分的时候，两人拎上昨晚绑好的垃圾袋出门，路边买上两个包子赶公交上班，其实这里不是家，只是匆匆赶路的过客借住一宿的地方。

今天的工作与往常不同，是去接陈总然后一起去主管部门那咨询项目地块事宜。几个月下来，李为陆陆续续也知道了项目用地存在的问题，这块地从拿下后放了七年，

在此期间先锋市日新月异的发生变化，不仅市内城市空间区域饱满，而且市郊等地方也出现明显开发迹象，原来的城市规划已跟不上发展节奏，各种矛盾渐渐凸显出来。于是在03年初启动新的规划图则编订工作，对于城市路网、公众用地、各类开发用地、河道保护、山体保护等等进行重新规划。

等到前几个月公司正式决定开发本项目，去主管部门调取地块图纸和想增加某些建设指标的时候，才发现一条城市快速路和一块生态保护地从项目用地范围内切过去，占据了差不多七万平方米的土地，威商集团这样的新入行者大惊失色，觉得这规划过于霸道，问都不问就拿了我的去；然后想着你应该主动补回我的用地面积和赔偿我逾期开发的损失，结果发现人家根本不鸟你，反正你自己不解决，我不批准就是了，拖下去还是你公司自己的损失。而且随着阶段性规划图则的编修，出现的问题越来越多，最近又包括什么河道蓝色保护、另一向的新道路等等。陈总和其他几个人跑了很多次，似乎处理不了，于是其他包括设计、策划、测算等等事情就变得不那么急迫了，这或许也是几位新老总工作推进不下去，导致被骂的潜藏原因。

李为不清楚为什么陈总要带他去，因为这不属于本职市场营销的工作范围内，或许和项目公司只有他一个是新员工有关。李为一边瞎想一边和邱司机吹牛打屁些股票根本不动弹的事情，公司司机虽说有六七个、汽车也有八九辆，但多数都是为老板一人服务，剩下的两三个才是公司公共司机，邱司机的车是最差的，但却是最勤快和脾气最好的，所以每次都喜欢指定他的车。邱司机面红耳赤的解释几句，然后又怂恿李为去探陈总的口风，看看公司有没有什么内幕消息，抄写公司的股票赚点外快。

没等一会陈总就上车了，虽然他一脸笑嘻嘻的模样，但感觉有些心不在焉。等赶到主管部门那时，经办的小伙子开会去了，于是两人就蹲在最偏侧的楼梯平台上等。偶尔过来几个也是没找到经办人的办事人，看到这已经被人占了位置，于是又跑到上一层或下一层平台上，没过上会，似乎所有的平台都被人占满了，于是一些人就靠在档案室、机房等等没人办公室门口的墙上。

陈总等得有些烦，忿忿的说些过去

的辉煌史，想当年，与行局领导平起平坐，到哪不是直接去局领导大办公室坐着喝茶，那些经办人屁颠颠的跑进跑出端资料；现在倒好，等个小小的经办人别说座位，还要猫在这喝西北风。

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散会了，于是办公室门口的走廊上挤满了人，一个一个排队进去找各个经办人，两人进去没说上一会就出来了，因为事情太复杂没法谈，主要过来是表达晚上约一起吃饭的诚意。

陈总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回公司的路上就已经把这些不开心都放下了，听到李为问有没有内幕消息的时候，大笑得前仰后合：“你知道证券事务部在哪么？以前在进门右手的第二间，现在搬到最里面没有窗户的那一间，那里以前是个档案室，废弃后就给他们了，公司股票就和他们的脸色一样，白得很。再说了，证券事务部也没什么屁事，公司总共就这些固定租金收入，每年还都下调成保本，除了每年固定几次披露外，连股东大会都见不到人，你说有什么内幕，卵幕就有哦，”然后用手一指司机打趣，“你当是以前哟，邱仔把他们当老豆老母一样侍候，捞到不少好处吧”。然后邱司机就嘿嘿嘿的干笑。

“公司以前怎么就没有想过转型的事呀？”公司的辉煌历史李为已大概了解，只是对于为什么会抱缺死守却很是不解。

“过去的事情一言难尽啊，”陈总摸了摸双鬓华发的脑袋，很是感慨，“当年通讯业务有走下坡路迹象的时候，叶老板也做了很多尝试，比如在魔都做了全国第一家手机大卖场；在燕市收了xxx一系，比新浪等门户网还要早；还是最早一个跟欧大公司合作生产飞机部件的民营企业；只是由于种种原因都没有坚持来，然后公司的主营业务开始滑坡，更是不肯烧钱是搞新项目。那时候大叶总还在，召开董事会给威商集团的发展方向定调，不再分心投产新项目，而是专心一意做通讯业务，所以说成也大叶总，败也大叶总”。

“大叶总到底是谁呀？我怎么没见过他？”对于公司众口相传的神秘人物，李为更是有浓厚的兴趣。

“大叶总就是小叶总的哥哥呗，你如果能见过他那就才叫出鬼了，”陈总哈哈大笑了几声，又戏谑的拍打下李为脑袋，“问这么多干嘛，有些事别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