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校门的王衡站在校门口，聂贝贝也跟在他身后。

“我都说了要回家的。”

王衡澹澹看着聂贝贝，眼神已不再是刚才随意洒脱模样。

他又感应到了暗处的窥探。

与平常同样的是，他找不到那窥视究竟来源于何处。

路边一个小女孩抱着球，迷茫看向路中央；

校门口处摆摊结束的大爷大妈缓缓收拾摊子上留下的食物；

门旁边的不良们双手抱胸，叱吒风云的眼神在每个人身上睥睨而过；

很多很多，来来去去的路人......

王衡几乎从所有人的身上，都感受到窥视。

这才让他更加难以肯定，到底是自己的感知出了问题，还是暗处偷窥的变态狂掌控了他的秘密。

而现在，这种窥视感已经不再是暗暗的，而是明目张胆地盯着他。

女孩松开手，球从手上掉下，然后一蹦一蹦滚向路中央，有卡车开过去，只听见“砰！”地一声。

球被碾压炸裂。

没有任何人反应。

女孩抬头，一双已经无神的眼睛盯着盯着王衡，仿佛带着笑，又仿佛是在哭泣。

收摊子的大爷大妈放下手中活计，抬头。

不良们手中的烟掉在鞋子上，青烟直窜而上，但他们似乎毫无察觉，只是抬头，只是盯着王衡，盯着他的眼睛。

时间变得极为缓慢，王衡上前挡在聂贝贝身前，直面所有视线可及的人的注视。

一切事物仿佛都变得缓慢下来，他抬头看天，本还没有黑下去的天已经被黑雾笼罩，再重新看向街头。

所有注视着他的人都开始咧嘴，开始发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声音如同夜枭，刺耳又难听。

“啊！”

聂贝贝头疼欲裂蹲在地上捂住脑袋。

王衡彷若未闻。

周围所有本该正常的人和事物，在结界里反而变得更加正常。

没错，就是结界。

当他踏出校门的第一步，就已经进入结界了。

“我是汉市异能局执行部王衡，根据《关于异能者与普通人世界互不干预法则》，异能者不得在普通人面前使用异能，不得将普通人卷入异能者之间的冲突！”

“现在立刻停止你的过激行为，然后双手举过头慢慢走出来！”

王衡开口。

“哈哈哈哈~”

黑暗中传来哂笑声。

所有人的笑声仿佛BGM，但王衡的声音却穿透所有难听笑声。

乌青色变为王衡身体的主色调，他如临大敌，竖起的汗毛都变成染毒的尖刺。

“我就不出来！”

所有在场的人，全部开口说话。

整齐的声音仿佛是在排练什么大型恐怖电影现场，聂贝贝已经吓得有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我们给你发了那么多邮件，你为什么就是不信呢？”

那摆摊的大爷笑眯眯开口，只是眼里没有丝毫的神采，仿佛一个牵线木偶。

“什么邮件？”

王衡下意识要掏出手机查看邮箱，黑暗中突然火光一闪！

“砰！”

超强威力的子弹击穿王衡已经木质化的脑袋，在他木头脑袋里消耗了所有动能的子弹掉落在地上，发出“叮当”脆响。

“哈哈哈，真的是这样，真的是这样！”

黑暗中的声音癫狂颤抖。

“王衡！”

聂贝贝后知后觉扑过来要看王衡的伤势，但就在这时，又一声枪响传来！

“砰！”

“滚开！”

王衡的怒吼还未结束，一道光幕已经在他话音落下之前挡在了聂贝贝身上！

“彭！”

黄铜子弹在光幕上撞击形变成铜饼掉在地上，与此同时，光幕也出现裂痕。

这是第二次，光幕受到伤害。

光幕的第一次破碎，是秦风的异能“震荡”造成。

“嘿嘿嘿~这种子弹专破异能的哦，千万小心~”

黑暗中有人窃笑。

但王衡脑袋上的洞，却没有理会那声音所谓的“转破异能”，恫恐缓缓闭合，变得更加坚硬。

“你的能力，越来越让我感到惊喜了呢！”

“这么多的异能，不从你身上掏出点什么东西，都对不起你出现在我们面前！”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王衡惊疑的同时，对他们的身份已经有了猜测。

在刚出病院，也就是第五十八章的时候，他收到过一个邮件——

“你想知道你身世的秘密吗？”

他当时以为是骚扰信息，回了句：“你想知道我当年跟你妈妈做过些什么吗？”后直接举报拉黑。

之后，他的邮箱沉寂许久，又开始陆陆续续收到各种账号发来的各种消息——

“你想得到力量吗？”

“我可以告诉你你家族的秘密！”

“你爸爸一定姓王吧，我还知道更多，只要你问我......”

......

这种一个感觉的消息，显然是一个团伙在给他发消息，于是他每个消息都问候了祖宗十八代之后，全部拉黑。

最后一封邮件的消息是：“既然不愿意相信我们，不愿意迎接一个新时代的到来，那就准备迎接毁灭吧！”

那是一天前的消息。

“你是那个给我发骚扰信息的对吧！”

黑暗中沉默了许久，最后似乎在叹息——

“原来如此，你把这当成骚扰信息了啊，难怪难怪，原来是这样。”

说着，不变的黑暗里，“砰！”。

火光闪烁。

子弹击穿王衡的胸膛。

王衡彷若未闻。

“抓到你了！”

他兴奋地瞪大了眼睛，手中藤蔓化为狂蛇向黑暗中火光喷发之处直窜而去！

“呲~”

藤蔓在水泥地上犁出一道深深痕迹，土壤的土腥味还没有传入王衡的鼻子。

藤蔓的长矛已经贯穿了暗处人的身体里。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反应...还不错嘛~”

声音从藤蔓的尽头传来，却是一个女孩的声音。

飘荡在空中的黑雾仿佛在一双无形大手操控下散去，一个空荡荡没有丝毫能阻碍视线的通道从王衡这头一直通到了藤蔓刺穿的另一个人的身影。

那个球掉在地上滚向路中央的女孩笑嘻嘻看着王衡，藤蔓凶狠刺穿她瘦弱胸膛。

飞溅的血如同花瓣在地上装点满绚丽，她开口，粘稠的血液从嘴角缓缓滑下，不依不饶黏连在她娇嫩的肌肤上。

“不过你杀错人了哦~”

女孩笑着，顺着刺穿自己的藤蔓向前走了几步，就像是要让王衡永远记住她的样貌。

崎区不平的藤蔓又将她的心脏进一步伤害。

“呲。”

藤蔓缓缓放下，失去支撑的女孩也缓缓倒在地上。

她在笑，只是这次，她的笑不再是空洞而毫无生机，反而带着丝丝释然，然后是痛苦与惘然。

怎么就，突然要死了呢？

“你他妈到底要干什么！？”

王衡的咆孝声在结界里空荡荡传开。

“哈哈哈哈哈，只是玩个游戏嘛。”

“你难道没法理解，我发了那么多邮件，换了那么多账号都被你骂得狗血淋头，想要还一次嘴，又只能顶着老大的压力继续温文尔雅的不爽吗？”

“而且这个孩子濒临死亡的表情，不美吗？”

王衡奋力朝着女孩所在的方向冲过去，要是来得及，或许可以救下她。

“怎么可能让她活着呢？”

声音带着嘲讽。

“砰！”

“砰！”

两声枪响。

一枪打在女孩的胸膛，一枪打在腹部。

女孩已经没有了什么反应。

两枪仿佛是击中已经死亡的小鹿，没有激起一丝反应。

“啊哈哈哈哈~”

黑暗中无处不在荡漾的声音里，王衡仿佛能看到那嘴角咧到耳根的疯狂笑意。

“啊！”

藤蔓感受到王衡的滔天怒意，如浪潮般席卷开来，只要占据这里，占据所有的地方，就能找到那个黑暗里的小丑。

“这么快就用这招，太没意思了吧？”

仿佛知道王衡这招是多么的无解，此刻所有沉默着的人都活了过来。

他们抬头，看向王衡。

眼里满是空洞的仇恨。

“玩笑结束！”

黑暗中的声音笑得夸张。

“你现在的愤怒已经跟我当时被你骂的心情差不多了，也已经确定了我们组织的真实性，再问你一次，加入我们，还是选择灭亡？”

“加入你妈|逼！”

王衡脸色阴沉发狠。

“呵~”

黑影只留下一声冷笑，属于小丑声音的戏份落幕，结界里的舞台上，还有更多演员已经准备好。

“杀了你！”

“杀了你！”

“杀了你！”

......

所有人，嘴里只剩下这句话，他们冲向王衡。

“我草你妈！”

藤蔓更快地朝着外面汹涌，将所以精神不正常的人缠绕束缚，控制住他们的动作。

但这并不能制止他们发自内心想要杀掉王衡的决心。

他们用手里的刀砍，用手指甲挠，用牙齿咬，拼命想冲破藤蔓束缚。

刀掉落在地上，指甲盖都翻起来流血，牙齿开始松脱掉落，满嘴鲜血，他们依旧不满足，仿佛没有感受到疼痛。

“彭！”

藤蔓狠狠砸在所有人的脖子上。

他们晕过去，这才停止了自残的行为。

“你到底要干什么！？”

王衡对着黑暗中大声吼叫。

“这次只是小小教训哦，我知道你这几天要回老家一趟的对吧，那可真是个好地方呢，山清水秀的，等你去了那里，我们再好好谈谈~”

黑暗中有人离去。

就像是来时一般毫无踪迹，黑暗如同潮水般流逝而去。

结界被关闭，黑雾缓缓消失在空中。

血腥味却越发浓郁，王衡没时间怅惘人命的流逝，若再不趁着结界将散未散的时候收拾好现场，异能者就要曝光于世了。

他掏出结界杵，打开，然后放在地上。

才准备要离去的黑雾再次收到命令返回。

他走到那个被藤蔓杀死的女孩面前，蹲下。

女孩的嘴巴微微抿着，似乎在咬牙忍受最后的痛苦。

藤蔓将她心脏刺穿揦破，血都要流光，子弹将她的身体击穿嵌入水泥地。

“抱歉啊。”

王衡轻抚女孩的头发。

小巧脑袋处在王衡的左眼下，有盈盈光芒闪烁。

那是女孩的灵魂。

犹豫片刻，他还是伸手，将女孩的灵魂拉了出来。

灵魂状态的女孩很懵懂，傻傻笑着，王衡心里一痛，将她的灵魂收回到驭灵坠里。

“啪嗒，啪嗒。”

有人走近。

王衡抬头看去。

那是秦风。

“抱歉，我来晚了。”

王衡只是盯着秦风，黑暗中的操弄者突然离开，显然是因为秦风的到来。

“局里应该有他的信息的吧？给我。”

王衡抬头，澹漠的眸子盯着秦风。

秦风突然觉得，眼前这个有精神病史的少年，或许有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坚定的底线与骄傲。

“这些局里会有安排的，他是通缉犯，或者说，他们整个组织所有人，都在异能局的通缉榜里。”

王衡没再说话，从小女孩身旁站起身。

“走吧，去局里。”

聂贝贝在一旁看着两个人的交流，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藤蔓回收，结界杵也回到王衡的手上，黑雾散尽。

冲天的车喇叭声聒噪纷繁。

不知何时，结界外已经被无数警车包围，警戒线拉的远远地，将整个学校都笼罩在里面。

能够知道王衡这几天要回老家的，除了异能局，就只有学校里偷听到王衡说话的人了。

有人拿起手机拍照，穿着特质警服的异能局的人夺下路人手机。

拍照的人拉拉扯扯谈什么民主知情权，什么个人财产安全法，守夜人举枪顶在他的脑袋上。

保险扣动的机扩声清晰入耳，高呼知情权的拍照人瞬间没了声息，冷汗将水泥地染成恐惧的颜色。

什么时候，警察可以这么硬气了？

“警局现在怀疑你是这次桉子的参与者之一，跟我们走一趟吧！”

他想反抗，但额头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知道，反抗，可能就是死。

每个异能局的人心情都不好，因为就在刚才，异能者当面挑衅执行部的异能者，这是许久都没有过的情况了。

这是对异能局明目张胆的蔑视，对执行部明目张胆的蔑视。

冰凉的手铐将那拍照的人铐上，张大嘴要辩解，一记手刀已经砍在了他的颈脖之上。

砍脖子似乎是异能局的专属手法，因为异能局的许多任务都需要让普通人回避，要是有人硬闯任务地点，打晕是最经济的方式。

任尽走到王衡面前，看看女孩又看看王衡，拍拍他的肩膀：“走吧。”

......

“创”这个组织，成立日期不明。

但自从它开始在异能局的眼前出现，就已经是一个庞然大物一般的存在。

异能局不是没有抓住过这个组织的成员，但是每个被活捉的成员，在瞬间便自杀，不会暴露任何跟组织有关的事情。

就算异能局用尽大力气，在瞬间将某个组织里地位较低，能力也比较弱的一个成员抓捕，让他无法瞬间自杀。

但就在审讯的前一刻，那个被抓住的人瞬间暴毙。

没有任何征兆的暴毙。

组织里有人的异能，可以远程杀人，但异能局的人并不知道远程杀人需要满足的条件，因为从来没有审讯出来过，所有人都死了。

“今天跟你对上的那个人，代号是‘玩具’，在‘创’这个组织里，是地位比较高的一些存在之一，通缉等级B。”

秦风将一份资料摆在王衡面前。

那个所谓的“玩具”甚至都没有一个真面目出现过，他每次的出现，都代表着无数无辜人的惨死。

王衡的这次情况，只是死了一个小女孩，都算是死人的情况比较少的。

因为其他异能局里的同事，大多数的异能都不是王衡这种大范围攻击手段。

一群人围攻自己的时候，错手打死几个，或者因为不忍心，被傀儡打死，或者被控制的傀儡无法达成杀人目标咬舌自尽。

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资料就这些吗？”

王衡的声音有些沙哑，事情的发生已经过了数个小时，期间他没有沾一滴水。

“对，只有这些，甚至都不知道它到底是男是女，它从来没有真正出现过，现场你能听到环绕的声音，也是他控制傀儡在各处放置好的音响，按照你提供的邮箱地址，也无法查到那边的IP地址。”

“就算是网络上，他们也有足够强大的黑客，甚至是异能者。”

“所以我建议你这几天还是不要回老家了，我们安排好计划，然后......”

“不行的。”

王衡打断了任尽的话。

“明天我就会动身回老家，我们随时保持通讯，联系你们给它收尸。但是‘玩具’这个人，我要亲手杀了他，我不希望有任何人的参与。”

王衡抬头先盯着任尽的眼睛，知道任尽不是主事人，王衡又将目光转向另一边的秦风。

“这不是儿戏！”

秦风澹澹说道。

“这不是儿戏。”

王衡肯定地回答。

“可以，我批准了。”

秦风盯着王衡的眼睛盯了许久，眼前的少年并不是在胡闹，他在王衡的眼睛里看到压抑的愤怒，与自信。

“那我就先回家收拾了。”

王衡点点头，从桌上拿起那一份薄薄的与“玩具”有关的资料。

“等等！”

秦风叫住已经转身的王衡。

“既然你已经是异能局的一员，证件什么的下来只是时间问题，这东西可以先给你。”

秦风打开自己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手枪，那是异能局执行部的专属手枪。

“玩具”开枪打中王衡的子弹，就是异能局量产的异能者子弹。

“谢谢。”

脚步声逐渐远去，办公室里的空气陷入长久凝滞。

“还是，太年轻了啊。”

良久一声长叹。

“他毕竟还小，可以成长。”

......

【作者题外话】：明天就考试了，所以明天的更新可能会晚点或者......大家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