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78章:国本之争(2)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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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万历四十三年五月,果真发生了一件对太子不利的大事,更证实了大臣们的忧虑,初四日深夜,一位名叫张差的男子,竟手持枣木棍,打进皇太子居住的慈庆宫的宫‘门’内,击伤守‘门’太监,冲至前殿檐下,最后被内‘侍’韩本用等人擒获。

经过御史刘廷元审讯,张差是蓟州井儿峪人,语言颠三倒四,常提到吃斋讨封等语。刑部提牢主王之寀认为事有蹊跷,觉得张差决不像疯癫之人,用饭菜引‘诱’他:实招与饭,不招当饥死。张差低头,又说:不敢说。王之寀命众人回避,亲自审问。

原来张差靠砍柴与打猎为生,在一个月前,张差在济州卖完货後,赌钱输了,结果遇上一位太监,太监说可以带他赚钱,张差随这位太监入京,见到另外一位老太监,老太监供与酒‘肉’。

几天後,老太监带他进紫禁城。老太监‘交’木‘棒’给张差,又给酒张差饮。带他到慈庆宫,著他进宫後见人即打,尤其见到穿黄袍者(即太子朱常洛)。这是‘奸’人,要把他打死。老太监言明,如打死穿黄袍者,重重有赏,如被人捉住,他会救张差。张差的供言供出是郑贵妃手下太监庞保、刘成指使。

于是许多官员,尤其是东林党人认为,张差是受了郑贵妃宫中太监的指使前来谋杀太子的,其幕后主谋自然是郑贵妃。以首辅方从哲为首的浙党之所以能审出张差是疯子这样的结果,显然是为了包庇郑贵妃,其动机值得警惕,因此坚决要求重审,追查元凶。

其实,郑贵妃纵然有天大之胆,大概也不敢去谋杀太子。退一步而言,即使郑贵妃要谋杀太子,也决不会出此下策,这手段也太小儿科了,至少也要找个武林盟主之类的厉害角‘色’来刺杀,像古龙的中原一点红,金庸的东方不败,实在找不到,也要找个亡命之徒来,武器居然是枣木棍,即使打死人也要十下八下的,费时又费劲,郑贵妃的做法简直与上吊自杀没有什么区别,再退一步说,即使太子侥幸被打死了,不用三下,两下就查到了郑贵妃身上,郑贵妃与福王恐怕也得完蛋,国之根本完蛋了,皇帝也没有胆量敢立福王为太子,除非皇帝是发疯了,爱美人不爱江山啦。

首辅方从哲之流,也同样没有如此之胆,如果郑贵妃真有谋杀之心,而又证据确凿的话,那么,即使是万历皇帝自己,大概也没有办法保住她的‘性’命,更不用说是方从哲之流了。

现在看来,谁是幕后指使,难说,恐怕是糊涂案,是党争的因素起了大作用,方从哲之流,当时是当权派,自然希望尽早了断此事,不要‘弄’出事端来。相反,东林党那时正处下风,很想借此机会来反击浙党,大做文章。

最后的结果是万历皇帝破例在慈宁宫中召见有关大臣。万历皇帝让太子朱常洛与他的三个儿子出见大臣,并严责大臣们的所作所为是离间他们父子亲情。他拉着太子朱常洛的手,对大臣们说,此儿极孝,朕极爱惜。如果朕有别意,何不早作打算,废立更置,又何必要等到现在,况且朕的诸孙(指太子常洛的三个儿子)现已长成!

接着,万历皇帝要太子说话表态。太子也因事涉贵妃,不愿多惹是非。他要求群臣速速处理张差,并严厉指责群臣道:我父子是何等亲爱,而你们在外廷却议论纷纭。你们这些无君之臣,是想让我成为不孝之子么?

话说到这分上,群臣们谁也不敢再说三道四。结果是张差被凌迟而死,郑贵妃宫中的两位太监也被‘乱’棍打死,事情总算平息下来。

万历皇帝在此以前,已有二十五年不见群臣,许多大臣,虽为官多年,也不知皇帝是什么样子,这次万历皇帝竟然为梃击案破例,也说明当时朝廷为太子的事闹得有多凶。

为了这位太子,几十年来,朝廷不知闹出了多少风‘波’,也不知有多少大臣,挨了棍子,丢了官职。现在终于等到了登基的这一天,天下臣民此时的心境,就不难想象了。

泰昌皇帝即位后,迅速做了些顺应民心的事。如发内廷积银百万两充辽东边饷,解燃眉之急,罢一切矿税及监税的中官,起用建言得罪的诸臣等等。

这一切都是用遗诏的名义进行的,是先帝临终前的既定方针,其实,遗诏往往只不过是一纸借口,是借死人之口,说出活人想做的事情。

万历皇帝临终前,曾召见英国公张惟贤,大学士方从哲,各部尚书周嘉谟、李汝华、黄嘉善、张问达、黄克缵等人。万历皇帝当时还能不能说话,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有这些人知道。在这些人起草公布的遗诏中,到底有多少是万历皇帝本人生前的意思,也只有这些人心中明白。

但无论如何,遗诏确实给当时的朝廷提供了一个清除旧朝弊政的机会。遗诏首先承认了万历朝的弊政甚至万历皇帝本人的错误。举凡皇帝托病多年、不见朝臣、不亲郊庙、不御朝讲、不批奏章,以及寮寀半空、矿税烦尽、征调四出、民生日蹙、边政多事等等,都在检讨之列。这种错误也只有用遗诏形式让躺进棺材中的老皇帝自己去说,否则,其他任何人大概都不便也不敢说。

因为老皇帝尸骨未寒,如果由新皇帝来批评他自己的父皇,也不免有不孝之虞;如有大臣出面说出来,则更有不忠之嫌。另外,去批评一个死人,在以死为大的社会中,总让人觉得有点不近情理。但要除弊政,则首先要承认哪些是弊政,因此也只能由弊政的制造者自己去承认。不仅要让他承认哪些是弊政,而且还要让他自己说出清除积弊的具体措施,这样新朝方能依此名义动手。反正老皇帝已死,这样做既不怕他龙颜大怒,也不会伤他脸面,说不定还能让他在死后博得知错即改的好名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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