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死亡飞速地逼拢自己的身体，寒续身体中每一条血管都在飞速扩张，已经骨折的手忍着剧烈的痛苦，把轩辕夏禹剑挡在了面前。

银色剑身上反射着暗沉的日光，还有寒续苍白了许多的脸颊，下个刹那剑身一震，镜子般的剑面完美地格挡住了兽皇的一击！

兽皇的攻击可以泰斗境都刹那飞灰烟灭，作为人类已知最为强大的兵器，唯一能够伤及兽皇的神剑，剑面只是一个嗡鸣，便将这等足够寒续死一万次的攻击阻挡了下来，不过其纯粹的力量还在，将剑面毫不留情地拍打下撞向寒续的脑门。

寒续终究是极为擅长战斗的存在，多年前就让林雪痕都为之关注的战斗天才，即便是这样一个状态，凌风神谱产生的风旋仍旧及时的出现，格挡在了两者之间。

兽皇的力量强大无匹，这一撞击的力道即便被剑身所吸收了很多，不过还是让寒续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头颅深深后仰，整个人不断地后翻，从几千米的高空坠下！

“寒续！”

白琉衣面色陡变，当即奋然不顾地朝着崖边跑去，急切还有心陡然破碎的担忧，让她甚至都完全没有想起来，就算自己跳下山崖，也根本帮不了寒续。

一只黑色的手臂握住了她的腰肢，拦住奋不顾身的她打算跃下山崖的脚步，取而代之的是化为了一团黑气的唐欢，从白琉衣身侧骤然掠过，而后向着不断坠下山崖的寒续俯冲而去。

圣后的力量比自己更强，她的手段也有救下寒续的可能，在看到寒续坠下画面的刹那就被吓得满头冷汗的白琉衣，这才松了半口气，当身上的巫力解脱开之后，连滚带爬地趴到在山崖边，看着山崖下方已经变成了两个黑点的寒续还有唐欢。

泰斗境的力量展现出来的速度极快，气浪轰隆从身周流过，化为了一道黑气的唐欢视野被气浪变得模糊，只见到寒续和她之间的距离不断地缩小，而他们与地面之间的距离，也在飞速地缩小。

距离地面还有八百米左右的距离时，唐欢身上投射出来了一道黑气，将寒续重伤的身躯包裹住，而后她孤单的右臂抓住了寒续的肩膀，森森白骨却有着普通人再发达的肌肉也无可比拟的力量。

本来不断高速下坠两人开始减速，接近地面的时候，速度慢慢减缓到了近乎快精致的地步。

双脚刚刚接触到地面，力量虽然轻微，寒续的口中便狂吐出了数口鲜血，噗通跪倒在地。

唐欢的血肉迅速地恢复，断掉的左臂因为巫气的封堵而没有鲜血外流，可是看起来仍然狰狞骇人、触目惊心，她此等状态有着几乎可怕的自愈能力，断掉的手臂也能生长回来，但是前提是她得有圣境的修为，这也意味着，在回到圣境之前，她都只能保持独臂。

有一只手还是两只手都没有关系，重要的事情，这场决战到底能不能拥有胜利。

她将右手悬在寒续的头顶，大量的巫气便从掌心涌出，注入了寒续的头颅，她立马能感知到寒续体能状况的糟糕程度。

五脏六腑的糟糕程度已经超乎了她的想象，以至于她的脸色都变得苍白许多。

“圣后我没事……跑……带着白琉衣他们跑。”寒续跪在地上，声音模糊而带着决绝，“赢不了，我们赢不了……”

“赢不了什么意思？联邦政府的人呢？贺丞相他们人呢？”

“他们已经跑了，他们不会来了，你带着白琉衣他们走，我可以再拖一段时间，去最西边的秦龙生存圈，那里可以再坚持一段时间。”

寒续的话让唐欢的头顶瞬间有股涩麻的感觉，如若万千蚂蚁袭过。

寒续的声音刚刚落下，山体忽然响起了一道分外沉闷轰鸣，冲向天地的轰鸣。

两人同时抬起头。

他们在下坠，但是兽皇也没有停下手中的攻势，仿佛一尊天神一样悬浮在半空的它眼神中有一丝的怒意，因为在兽皇岛上见寒续施展过的断元光线还是威胁到了自己，这对它的骄傲是一种莫大的亵渎。

轻轻一挥手，一道数千米长的弧形劲气便豁然贯过长空，轰击在了这座本来就已经在刚才的攻击中摇摇欲坠的山体上，山峰在这等冲击当中剧烈摇晃了起来。

而后这尊两千米四百三十米高，闻名全联邦的著名山峰，豁然间开始崩塌！

无数道裂缝蔓延了山体，一道道绿色的灵力从这些缝隙当中飞射而出，无数的飞灰碎屑从缝隙中迸射而出，紧随其后的便是大量或大或小的碎石，从高空当中飞落而下！

“琉衣！袁老师！慕容老师！”寒续惊恐地瞪大眼。

唐欢的黑气再度将寒续和自己包裹，两人化为黑光朝着侧方快速地飚射开来，而才刚刚离开那个位置，一块块锋锐无比的巨石便从上方砸下，带动着高高的灰尘还有刺耳的轰鸣，把那一片区域全然淹没！

“圣后，救他们啊！你别管我，救他们！”寒续歇斯底里地咆哮，身体伤重至极，轻微一动便会有钻心的疼痛，然而他还是不顾一切地挣扎起来。

唐欢面容冷峻，回头望着这轰隆崩塌的两千米高峰，还有天空中那尊微小但是却似乎比天还大的兽皇身影，没有回答。

她没法救下所有人，不管寒续立马去救其他人的话，他在山脚也会死去，而寒续的命相对于其他人，在现在这个情况下无疑更为重要。

而山顶之上，山体本来就裂开成了两个部分，峰面在这等轰击当中便仿佛两尊背向而倒的巨人，朝这里两个方向倒去！

剧烈的颤抖还有山体骤然倾斜长声弧度，慕容月、袁菲还有白琉衣三位女子，顿时翻倒在了山峰已经有了六十度倾斜的山峰面！

两千米的高空，任何一个角度倾斜，都能产生触目惊心的画面，何况是整个山体的崩塌！

“琉衣！”袁菲一声大喊，十根手指宛如铁刺一样捅入了坚硬的石面，让自己没有从锋面滚下来，而白琉衣手中也出现了两张玄卡，锋利而结实的卡片成了借力的工具，被白琉衣刺入峰面，作为了抓手。

袁菲没时间庆幸，转头一看，慕容月仿佛是飓风中的一朵蔷薇花，陡然间在狂风之中脱离了峰体，坠下山崖！

“慕容老师！”袁菲一声凄厉地惨叫，眼泪在同一时间飚出猩红的眼眶，经历过虚门的覆灭之后，已经无法再接受熟悉的同伴再离开自己，已经无法再见证任何一次撕心裂肺的离别，她以为已经磨砺得坚强的泪腺，表现得完全没有她预想中那么坚强。

然而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目睹一切发生，目睹虚门中倒数第二位老师，从这数千米高空坠落。

“慕容老师！”白琉衣回过头，看着坠下朝着这两千米下空坠落的慕容月，眼睛也顷刻湿润。

慕容月的眼中则带着微笑，看着这座因为自己下坠，视觉上仿佛不断飞往天空，正在快速崩塌的山体，还有上空正在炸裂开来宛如一团焰火的山峰顶端，眼神迷离。控制器脱离出手，让她变成了字面意义的两袖清风，下坠的失重感还有狂风给自己带来的飞一般的感觉，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她没有做出任何的挣扎，而是放松了身体，仿佛躺在温柔的吊床上，仿佛徜徉在了一片巨大的棉花糖中。

她来到这里的目的是辅助战斗的进行，武道修为本身低微，帮不上太多的忙，更多的忙在于帮王赵飞雪确定兽皇的位置，同时，作为世界上唯一开展了几年兽战系的老师，通过观察寒续他们和兽皇的战斗，来观察出兽皇的弱点。

然而讽刺的事情在于，她什么信息都没有观察出来。

在兽战系呆了几年，兽战系的开展彻底失败，让它知道几年的努力其实不过是养塑料花朵，自己饲养的怪兽们，更是成为毁灭虚门的帮凶。而这场至关重要的决战，自己依然没能发挥作用，更多像是一个累赘，自己却还执意要来到这里，给大家添麻烦。

想想，不管是作为老师，还是作为人，自己还真是够失败。

人在绝望的时候会做些什么？

绝望的时候人会想很多。

可是现在的她，没有对生命的半点渴望，没有想活下去的任何想法。

所以她知道，现在的她一点也不绝望，现在的她，管这叫，解脱。

慕容月微笑着闭上了眼眸，化为了一颗坠落的雪花，笔直地坠下山崖。

垮塌以及岩石砸到地面形成的尘浪冲起了千米高度，慕容月的身影混着下坠的岩石和灰尘，淹没进入了那让人触目惊心的尘浪之中，消失不见。

“公输将军，我，来了。”

……

……

很多年前寒续就知道，不是什么人的死亡都有价值，不是什么人都是世界的主角，即便是死，也能最戏剧化地轰轰烈烈，然而随着唐欢的力量不断远离山体，看着那座不断崩塌的山峰，听着耳畔响起来的巨大轰鸣，看着化为一朵白色雪花笔直坠落的慕容老师，寒续的心脏，还是再快速的裂开。

内心中的多钟元素，痛苦、不甘、愤怒，若喷发的火山，蔓延全身血管……

“慕容老师……”

……

……

“轰”

山峰崩塌山顶自然遭殃最重，白琉衣和袁菲虽然免遭了从峰面飞出的命运，可是在接下来的两秒钟后，山顶轰然发出巨响，刚硬的岩层断裂，两位年龄相差了二十岁的女孩，也随着它们所在的这块巨大岩石，朝着山下高速坠落！

这等高度的坠落，要是没有手段来减小速度，再强大的武师也都必死无疑。

完全重伤了，连爬都爬不起来的张秋怡，也无法幸免，好像是山顶一颗石头，顺着倾斜的上面，囫囵滚下山崖。

他现在是在重伤的昏迷状态，所以，他没有一点恐惧，也不会感到任何的痛苦，或许，这对于他而言，已经是最好的解脱。

失重感让袁菲和白琉衣的五脏六腑都似乎贴到了后背，死亡的感觉，也在随着时间的进行而不断地降临！

袁菲看来一眼和自己一样趴在峰面当然所谓峰面现在只是顶部稍微平坦了一些的岩石面随着岩石坠落的白琉衣，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声音微弱，被风吹散，但是口型还是把信息准确地传递过来：

“老师对不起你，没教你太多，没保护好你。”

白琉衣噙着眼泪微笑，“没有的老师，您就像我的母亲。”

袁菲笑意越发盎然。

而这时候，唐欢才带着寒续掠出了一公里地，而后陡然画作黑光，陡然朝着仿佛一栋大楼一样带着恐怖的威势垮塌的山峰冲去。

强行调动精神力刺激脑海，寒续的意识要稍微清醒了一些，启动开自己那三张气爆卡，在高速后掠的唐欢背后产生了三团没有杀伤力，但是却有着恐怖推动力的气爆，而后圣后的身影，便朝着那不断变得低矮，而景象也宛若万千流星坠落的山体以更恐怖的速度冲去！

轻而易举的一击就击溃了山体，给寒续这些卑微的人类造成了巨大到直接逼近死亡的麻烦，兽皇却连手却都还保持着干净。

他没有理会下方发生的壮观画面，也没有去在意这些悲哀家伙们的挣扎，冷眼凝望着水平距离两公里外那座半成品堡垒的露天望台。

战甲内，接连开出了两炮的王赵飞雪血流得近乎可以以可怕来形容，弑帝炮这等杀伤力强大，但是对于控械者来说也有着自焚式作用的战械，正在不断夺走她年轻的生命，然而她的双眼中仍然没有半点的闪烁，甚至都没有去看一眼那崩塌的山体，没有去理会，那座山体上，对她而言还生死未卜的未婚夫王古龙。

因为她和王古龙从决心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天其，他们就没有想过，自己们可以活着活去。

人活着必须要坚持些什么，我的坚持便是，我是人类。

她咬紧溢血的牙龈，血唾沫从唇间跳射出来，已经低微了很多的咆哮从沙哑的喉咙中滚出，压榨着体内的鲜血，接连又三颗炮弹，对着盘古轰击而出！

在远空，把速度提升到了极致的机甲，脚底喷射着让人觉得似乎要把机甲都点燃的火焰，带动着恐怖成了流光一样的速度，朝着还没有出现在视野的太行峰冲去。

王眸眸和莫睡冰心急如焚，他们到达战场还需要一点时间。

而这片战场，已经在盘古无形的火焰中，焚烧得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