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祭夜紧抿嘴唇，“你的意思是，宁怀天要帮你换身体?”

“是啊，这可是我求了医仙好久的，第一个呢。”路然得意洋洋，那张老脸因为激动散发出年轻人特有的光彩。

听到这话的素手医仙微微一笑，抬手招呼路然过来，又按住他的手，让他固定住路渊不断下滑的身体。

靠在后面的墙壁上，路然笨拙的身子要想拉住路渊的身体实在是有些吃力，脸都涨成了猪肝一样的暗紫色，这才勉强固定住。

闻祭夜小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路然的身份，你知道吗就帮他?”

“他给我送了很多钱，你知道的，没人能和银子过不去。”宁怀天耸肩，又挑着眉毛。

“而且……你不是要我给你师尊摸骨，做一个相似的四肢应付梦魔吗？当然要用人肉啊。”

“你的意思是，你要用路渊的身体?”

宁怀天奇怪的看着他，“怎么了，不可以吗？你不是讨厌他？”

闻祭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别过脸去，“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讨厌他。”

“你的眼神，你的肢体，你的动作和神态，大哥，你想要骗我之前先看看我是什么身份好吗？”宁怀天翻了个白眼，又指了指路渊的胳膊。

路然赶紧把他散落在木桶旁边白洁的手臂重新按回桶里，看着莫绿色的药水没过他的胸口，内心一阵狂喜。

“你不是大夫吗？”

“你会不会说话!我是素手医仙，医仙你懂不懂!”他气的声音拔高，而手却还要尽力保持平稳。

“算了，朽木不可凋。我对人体无比的熟悉，尤其是你的微表情在想什么我都知道。”

闻祭夜心软如麻，看着他把路然使唤来使唤去，一会又让他去扶着路渊的腰肢，一会又让他去捏了捏路渊的肩膀。

“医仙，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啊！”

“急什么，这药谁都还没泡到位呢，万一装到你的身体里，你不怕排异反应直接爆体而亡啊。”

听了这话的路然顿时脸色煞白，而态度也变得更加殷勤和卑微，“是是是，都听医仙的，都听医仙的。”

“行了，你也别这么心急，很快了，一会我让人把他的身体运回去，大概午夜时分就能够开始了。”

“运回去?”路然不解，“不是在医仙这里换脸换身体吗？”

宁怀天勐的拍了一下他的脑门，震的他说不出话来，“你傻了是吧，我这能伸展得开手脚吗？“

“我还要准备点符咒和旗帜呢。”

路然不疑有他，连连道好。

闻祭夜敏锐的察觉到路渊眼皮在一抖一抖，很显然是在装睡，直接上前封了他的穴位，没一会，路渊就没了动静。

将这一切收归眼底的人什么话也没说，而是扬了扬手，让路然重新把整个身体泡的发绿的路渊直接要了一个黑色麻袋装了进去。

又看见一抹火红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宁怀天笑笑，看来今晚路府有热闹可以看了。

“你刚刚笑什么?”闻祭夜问道。

“那你刚刚点路渊穴位做什么?”宁怀天毫不留情的反问。

闻祭夜低头，“你看见了?”

“嗯，闻护法还真是心地善良啊，居然还会去帮路然完成这种有违人常的要求。”

“如果成了，路渊会怎么样？”

宁怀天把昏迷着的苏醒歌微微移动了一下，然后又给她的脸盖上了一块白布。

闻祭夜觉得这场面弄得跟她死了一样，上去直接打掉他的手。

“会死呗。不过到时候你不就可以和你师尊双宿双飞。路渊就说他被路然杀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人灭口。”

宁怀天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就好像刚刚的话题不是在谈及一个人的性命，而是今天中午吃什么一样自然。

闻祭夜看着苏醒歌的脸庞，红润有光泽，不禁开始试想，如果路渊真的死了，师尊会很难过的吧……毕竟她那么在乎他。

“你别和我说，你要我去杀了路然，我告诉你不可能的，到时候他们两个人有一个肯定会死，你最好想清楚。”

“我是觉得，路渊按照道理来说是你的情敌，你应该恨透了他才对，现在能有一个机会杀了他，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宁怀天扣了扣耳朵，“你们这些人啊，就是智商不高，实力强硬。这苏醒歌也是脑子缺根筋的，居然这么相信你。”

闻祭夜没说话，看着他低头去收拾那些黄色符咒和黑红的旗子，一边还念念叨叨着“今天晚上可有大动作了”。

小辣椒心急如焚，看着路然把人关到了柴房，门口还有两个家丁把手。

早就提醒了路渊要小心路然，一路跟踪过来还是让他着了路然的道。

她急得团团转，手里的帕子也绕着圈圈越来越快，小脚蹬着地面，发出混乱的响声。

路然好心情的坐在大殿上，又招呼来一群黑衣人，附在他们耳边说了一些话。

“今天晚上给我好好看好路府，不许有任何生人叨扰，当然，如果有什么意外情况，你们就一把火把府邸给烧了。”

黑衣人惊了，“老爷这……那您岂不是也……”

“蠢货!谁让你们烧我了!肯定是要看到我不在里面，或者去确认我的生命安全值周再开火啊！”

黑衣人点点头，担心路然暴躁的把椅子扔过来，蹦的一下不见了。

路然捂着心脏，有些怀疑自己，“他花了那么多钱，就养出这样几个蠢货?”

“真是吃白饭的。”

然后就在平息情绪的时候看见了扭动身体，婀娜多姿走过来的女人，满意的眯起了双眼。

“怎么，知道来找老爷了?”路然捏了捏她的脸蛋，将小辣椒的脸蛋捏的红通通的才肯收手。

“哎呀老爷，人家这不是想你了所以过来了嘛。”小辣椒娇俏的挽着他的脖子，亲热的吻着。

“老爷，我想去后花园玩玩，可是那群下人非得跟着我，讨厌死了，还有啊，那池子里面的锦鲤都快撑死了，我要你的令牌给我放水。”

路府里面的装修奢靡，更是有着无数的机关玄妙。那锦鲤池中养的都是正宗红色和黄色的贵族锦鲤，用的水也是从外面接来的活泉。

十分的具有活力，唯一的缺陷就是时不时要进行更换，以往都是路然亲自用号令全府的令牌去调水，可是最近忙着路渊的事情，他已经很久没有去管了。

听小辣椒这么一说，路然打起了算盘，先是一口应允，从身后的小匣子里拿出闪闪发光的令牌，而就在要递到小辣椒手里的时候，又突然顿住。

捏住小辣椒的圆润耳垂，说话变得轻声细语，“小辣椒，你入府多少年了？”

本就心脏狂跳的小辣椒见他这样发问早就魂都飞到了九霄云外，而想到当初路渊背着自己的模样，又顿时稳住了心神。

“不记得了，老爷，大概有五年多了吧。”她模模湖湖的回答。

要是能够拿到那块令牌，就能够赶在午夜时分之前把路渊放走。

一定不能失败，还有王婆婆和豆豆她们在等着路渊呢。

小辣椒握紧双拳，“老爷，你怎么突然问人家这个呀，怪害羞的。”

“是吗？小辣椒啊，你知道当年你入府的时候，卖给我，签的卖身契里面写着什么吗？”

“不知道，我不识字。”她理直气壮，此时却有些心虚。要是她再有文化一点，或许会有更好的生活。

看见路渊也不会那样自卑，只能用泼辣刁钻的外壳来保护自己。

“要是背叛我，就坠入阿鼻地狱，永生永世化为厉鬼，受万火锤炼，不得投胎轮回。”

小辣椒脸色勐的一变，又抓紧了他的衣领，“这样吗？老爷放心吧，我对你忠心耿耿，怎么会被怕你呢。”

路然笑着把令牌放在她的掌心，又重重的压了压，她素白的掌心立刻出现了红印，“小辣椒，你很聪明，这些年在我这边也学了不少。”

“希望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小辣椒隐隐约约感觉到路然似乎有些不对劲，可是想到另外一个人，她便生出了大无畏的勇气。

这是她第一次，有能力，也想去保护一个人。

因为刚入府的时候为了站稳脚跟，小辣椒自己最要好的仆人被打死了，也只能冷漠的看着，不能反击。

现在，她想要弥补之前的过错。

“谢谢老爷，我会好好养好你的锦鲤的。”小辣椒拿着令牌，飞也似地离开了，心脏狂跳。

路然看着离去的火红色背影，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啊，否则，我只能连你一块杀了。

柴房的两名家丁她从未见过，眼生得很，刚一靠近的时候就被他们手中明晃晃的刀剑给吓的连连后退。

“要死了啊你们，看不出我的身份啊！”

“我是路然老爷的第四方小妾，黑面巾捂着你们的下半张脸，连脑子和眼睛都捂住了是吧。”

小辣椒牙尖嘴利，可是那群黑衣人就像是哑巴一样，连个正眼都没有给她。气的她只能一把甩出路然的令牌。

“看见没，这是什么!没脑的蠢东西，还不给我让开!”

她背着一个小包袱，趾高气昂的像只大公鸡，原先还不置一词的黑衣人瞬间闪开，站在两边，低着头让她进去。

小辣椒掌心都在冒汗，她知道自己这样大张旗鼓肯定会被路然发现，可是时间紧迫，她根本就来不及。

只能先救了路渊再说，至于自己……

“唔——好痛，这是哪里?”路渊睁开眼睛，身上一阵酸痛，还穿着路然的衣服，皱皱巴巴的浑身上下都是难闻的药草香。

小辣椒惊喜的看着他，手里还端着一碗清水，幸亏她提前准备了这个，不然还不知道怎么叫醒他呢。

“路渊你快走，路然今天晚上要和你换身体，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换身体是什么?”路渊一头雾水，整个人都还是迷茫状态，手里抓着几根稻草，双目无神。

“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就是把你的脸给路然还是身体换给他那种，你快走，别问那么多，跑的远远的。”小辣椒把包袱塞到他的怀里。

紧张的不停往门口看，见那两个家丁不见踪影稍微放心后又起身去了角落，扒拉扒拉弄出一个狗洞。

“快从这里直接出去，然后右拐有一个小道，直接跑出去，再跳到大石头上画上三个红点，会有马车来的。”

路渊抱着东西，“你怎么知道的？”

“哎呀，我以前经常被关在柴房，所以才会知道这个小路和小洞的。”小辣椒推着他，没有说出实情——

那本来是她自己筹划这么多年的逃跑计划，只是让路渊用了。

“那你怎么办？”被按着头往下压，整个身体都被卡在洞里面的路渊艰难开口。

“你别管我了，你快走。就当是我报答你让我认识王婆婆和豆豆她们吧。”

感谢你，给了我最后的温情。小辣椒听着家丁们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不断的敲门声，又看着身子卡在洞口一半无法伸缩的路渊。

直接一咬牙，一跺脚，把人给踹了出去。路渊屁股被人勐的一踢，直接滑出了洞口，“小辣椒!小辣椒你会跟我一起吗？”

她没说话，因为家丁们已经快要把门踹开，她只能顶着摇摇欲坠的木门大喊，“你快跑!”

“小辣椒你跟我一起走!”

“路渊，你要是真的为我好就马不停蹄的往前走，别回头!”小辣椒被轰然倒下的门砸中，整个人摔在地上，家丁们的拳头落在身上，她一声不吭。

路渊开始狂奔的时候听见拳脚相加的声音，握着拳就要回去，小辣椒的惨叫声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句尖叫——

路渊，好好活着!

“好一出鹣鲽情深啊。”路然拍着掌，看着吃了一肚子沙的小辣椒正死死盯着自己，“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太蠢。”

“呸，路然，我恨透了你!你这种人根本不配活着!”小辣椒大喊，“你以为你是什么好货色，就知道抛弃弃女的无情无义浪荡子！”

“轮得到你来说我!”路然啪的甩了她一巴掌，然后又抓着她的头发，看着她眼底的怒火和无奈，内心无比的畅快。

“小辣椒，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伟大啊？”路然当着众人的面舔舐起她的耳垂，小辣椒躲闪不开，扑腾着双腿。

直到看见路渊被闻祭夜和宁怀天两人压着，这才停止了动作，眼神里是一片死寂。

“你早就知道了是吧。”

“你是说哪一件?你跟踪我还是偷令牌为了救路渊这个蠢货的事?”路然好整以暇，看着这一个画面无比的兴奋。

小辣椒看着跪在地上，浑身狼狈的路渊还在对自己笑，血液都是冷的，那股子仇恨一下子被燃到了几点。

宁怀天没说话，直接去立起了高台，先是上了三炷香，虔诚的拜了拜，又拿出好几张带血的符咒烧出一大堆的灰尽。

黑衣人围成一个大圈，把路府包在里面，路然静静的站着，眼睛里跳动着光芒，又踩着小辣椒的膝盖，恨恨的碾了碾。

“你真是不识趣啊，老子那么快就要拥有了路渊的身体，你却还要把人放跑，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小辣椒笑得癫狂，头发粘在脸上，早就不复往日的娇俏和灵气，“路然哈哈哈，你以为你会成功吗？你做梦吧！”

“从我进入府里的那一天起，我就决定要杀了你!不为别的，就为了你的劣迹斑斑惹得天怒人怨!”

路然啧啧连声，“恩将仇报的白眼狼，老子给你饭吃，给你衣服穿，你看看你身上穿的戴的，哪一样不值钱啊!?”

小辣椒冷哼，“你以为我稀罕你的臭钱，你的施舍，你的怜悯，不过是伪善的道具。”

她的双手都肿的不成样子，被困到背后，脸变得可怖，“你知道我的名字吗？你不知道，因为你根本没有把我当人，而是你养的一个宠物。”

“我被开的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你知道吗？没有吃的，只能去捡下人们吃剩的泔水，没有棉被盖，我只能硬着头皮用体温硬抗。”

小辣椒说这些的时候表情没有很大的波动，彷佛这些痛苦都在岁月的磨灭中变得不值一提。

路渊摇着头，也是背绑在了柱子上，不停的流泪，他吃过苦，也知道这背后的心酸，这样的暴露无异于扒开自己的伤口再次伤害。

可是路渊嘴巴被塞住，根本说不出话，眼泪模湖了视线，也模湖了小辣椒在自己眼中的脸。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大善人!”路然呸了一声，看向扔在忙碌的宁怀天，焦急的跺脚。

小辣椒忽然跳起来，发狂一般紧紧咬住他的右耳不放，直到撕扯声传来，闻祭夜看见女子口中紧咬着一只完整的紫色的耳朵。

路然捂着耳朵，不停的打着小辣椒，一部分家丁也在不停的暴打她，而小辣椒却只是大笑，吐掉了带血的耳朵。

“路然，你知道吗，我是你以前活活打死的那个二表舅姑的侄女!你明明知道还是强要了年仅十三岁的我!”

“你这是乱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