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想着那个邋里邋遢的女人形象，石寒怎么都不能将两者联系在一起。原本石寒以为自己修成‘如闭似封’刀道境界，已经是足以自傲了，却发现身边可能藏着一位更恐怖的刀客？

刀道境界是境界，刀法根基是根基，两者不同，但是唯有根基坚实，才能让境界稳固。

就像造楼，根基不稳一开始可能能上去，但唯有根基稳固才能造得更高。

这就是为什么石寒每日勤修基础刀法的原因所在。

石寒决定有机会一定要去和隔壁的女人讨教一下刀法，这样的基础刀法修为实在太过惊艳。

于是从这一天开始，石寒每次练完刀法，都会刻意打开门到门口驻足一会，等着那个喜欢凑热闹的女人出现。

只是奇怪的是，她就像消失了一般，一个多月过去了，都没有出现。

同样，石寒也是个很奇怪的人。他不喜欢主动走进别人的生活，所以从未想过要去隔壁敲门。

于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石寒也养成了雕刻的爱好。

趁着不用修炼锻气法的间隙，他累了就坐下来翻出从后山找来的木头仔细雕刻。

有时候学着那个女人送给他木偶雕刻着，有时候又觉得那个木偶实在丑，便按自己的方式雕刻着。

唯独让石寒不满意的是，他总是雕刻不出女人的那种感觉，哪怕他雕出来雕像比她好看十倍。依旧有各种雕刻的人工痕迹。

于是石寒就开始细细观摩每一块木头的纹路，有时候一看就是一天，连锻气法都忘了修炼。散华功的进度也随之不断延后。

石寒依旧不管不顾，只是沉迷于雕刻之中。他雕得越来越慢，但木偶却越来越传神。

想必，日后混不下去了，做个木匠也是可以的。

不知不觉，石寒又忘了去参加每月一次的大操课。

入门快要三个月，无风院中除了少数几人，甚至不知道还有石寒这个人。期间只有武墨曾经来看过他几次，不过武墨这人性情跳脱，每次来都是他自己一个人演独角戏。他每次呆到最后，都会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吐槽石寒无趣。

但有趣的，下一次，他依旧会来找石寒，说着一大堆长篇大论和鬼刀宗里发生的大小事件。也不管石寒有没有听进去，乐此不疲。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石寒完成第十次散华功…

散华功提升对于身体的增幅越来越小，石寒原本以为第十次也会一样。

随着石寒全身涂满气膜膏封闭内气外溢，第十次将气海逆转，然后用特殊的方式配合临时的内呼吸之法，鼓动暴走的内气有序来回在需要加强的身躯中涌动。

但此时石寒身体内大部分的区域都已经被前九次散功的内气强化到了极限，导致内气始终来回涌动，无法消耗掉。

石寒的脸色越来越红，他感觉自己体内的内气快要控制不住，整个人有种想要暴体而亡的胀痛感！

“不好！还是太过贪心了！”

其实经历了第九轮散华的时候，石寒就感觉身体达到了一个极限，除了气海、神庭这种要害部位几乎能强化的都强化了一遍。

但，石寒总想着尽善尽美，于是开始了第十次散华功轮回。

暴走的内气在他体内来回涌动，越来越快，让石寒有种身体和意识产生扭曲一般的难受感！

他有心去扣除体外的气膜膏，哪怕拼着反噬都要将这股失控的内气排出体外，但悲剧地发现居然浑身都使不上劲！

“要失控了…”

当内气再次涌动，如海啸般涌回石寒体内的时候，石寒有种内心防线即将溃堤的绝望感。

“轰！”

他整个人脑海中一片空白，浑身一股无法形容的麻木感觉充斥身心。

涌入气海的内气犹如逆向旋转的的暴徒，肆意破坏丹田，将其不断撕裂切割，一股剧痛随之而来。

石寒惨笑一声，但随后立刻压下心头的消极，强迫自己排除杂念，运起云浪无定功，试图阻止内气继续破坏气海丹田。

杯水车薪！

任凭石寒如何努力，暴走的内气依旧肆意逆转着，石寒的努力就像孤军奋战的武士，面对着咆哮而来的山洪一般无力。

内气一卷，石寒调动全部心力纠集的一小份内气立刻被搅成粉碎，融入暴走的气团之中。

“不行，再来！”

一次，

两次，三次…

石寒不知道自己自己尝试了多少次，最后他的意识渐渐陷入模糊中时，突然脑海出现了一片云起浪翻的场景。

那是断空山上层看到过的无尽云海…

石寒的心中宛如注入了一道光，他不再强迫内气停止逆转，反而顺着暴走的内气一同搬动内气，只有每到云浪无定功内气暴走进入某个涌动的节点之时。

石寒才会突然利用可以调动的一丝一毫内气，如同卷云翻身，从暴走的气团中卷走一片内气，然后一个翻滚又跟上暴走的内气团的节奏…

慢慢的，石寒能够控制的内气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直到他能控制的内气达到总内气的一半时，终于压过了暴走的内气，一举将其吞噬！

他的气海之中，一团凝滞不动的气团诞生了…

尤其神奇的是，当石寒想要控制它运转的时候，它就会运转，无论是逆向还是正像，都随心所欲！

每当逆转，气团就会随着转动的速度破坏气海丹田的四周，而随着顺转，体内则会诞生一股股特殊的能量，修复丹田气海、并且如以前一般强化身体。

两相结合，居然可以达到主动拓宽气海的效果！

而当这股气团凝滞不动的时候，他整个人就会陷入特殊的状态，体内气机停滞如同生机封闭一般。仿佛整个人都变得异常平静，体内充满了一股莫名的力量。但这个状态很难长时间存在，凝滞的气团极度不稳定，似乎有种随时想要溃散炸开一般。

这种状态和内呼吸有点像，只不过原本内呼吸是要在散功时永久性消耗内气才能临时达到的，但此刻石寒却能有效的控制。

这意味着，石寒能够比以前更加轻易地进入‘如闭似封’的状态之中！而不用像之前一样经过想当长时间的调节，以及要有极度熟的武器配合才可以。

除此之外，石寒发现这一次失败的散华并没有多少提升身体的机能。

九次，果然几乎是散华功的极限了。

但正是这几乎，让事情变得完全不同了！一股浑身通透的强大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皮、肉、筋、骨、内腑具都强化到了同一个层次的石寒，连成了一个通透的整体，他走出门外，来到隔壁一个大石臼附近，单手一搭，一用力直接将重达千斤的石臼抓起！

承受了千斤的五指扣在精金石上，微微发白，隐约有细碎的粉末在巨大的力量撕扯下被磨落下来，但石寒却并没有感觉到手指有疼痛难忍的感觉！

千斤之力！

不仅是力量，还包括承受力！

何其可怕！？

曾经石寒初入武道时，四肢的力量大幅度超越身躯，导致因为这种不协调太有力不敢用。一开始的散华功也同样如此，因为内腑的脆弱石寒依旧不敢轻易动用全部力量。

但现在，这种忧患已经完全消逝。

内外通透的强大身体，让石寒能够在任何时候都肆意发泄自己的力量！并且爆发的力量比之第九次散华时没有全身通透前，几乎翻倍！

这就好比，钢铁躯壳内放的如果是鸡蛋，能发挥的力量依旧有限，但如果是同样的钢铁核心，就会完全不同。

千斤之力！入相武者！

而石寒，仅仅只是气海境的底层武者而已。

他一把放开精金石做成的大石臼，上面有几个淡淡的手指印留在上面，石寒压下心头的狂喜和激动，直接伸手用力地将几个指印胡乱抹去，然后返回了自家房中。

《散华功》大圆满，实力暴增并没有让石寒失去理智。

身、术、气，他也不过完成了其中身的筑基。前路依旧遥远，他的.asxs.原本就比别人晚了很久，哪来的时间得意忘形？

他翻出了在衣柜中吃灰的《云浪三叠步》，开始重新翻阅起来。

这套步伐，即使一种轻身功法，也是一种战斗技巧，并且和鬼刀宗弟子修炼的心法完美契合。

云浪无定功模拟无尽云浪的变化和诡谲，做为鬼刀宗弟子的专属心法，也从很大程度上注定了鬼刀宗武学的风格：充满诡变和莫测。

这也是鬼刀宗三院中，为什么缈尘院会一枝独秀力压其它两院的最主要原因。也因为这种武学风格，让好好的一个归刀宗，愣是变成了今天的鬼刀宗。虽然这其中也有祖师爷理念的原因。

《云浪三叠步》同样如此，以诡变的内气带来的回气方式，能够做到临空三次改变步伐，既可以加速，也可以变向，诡异莫名。

当然，具体的用法在不同人手中就会完全不同。

鬼刀宗最诡异的一点就是，同样的基础心法和配套武学，培养出来的武者风格却可以完全不同。比如重山院弟子练出的云浪三叠步给人一种山呼海啸，一往无前的气势。缈尘院就是阴冷诡变，充满杀机。而无风院弟子，因为秉持散养的风格，院内都是风格多样，就如云海一般变化多端。

任何武学，到了接触‘势’这个层级的武道境地的时候，那么就更多的看重武者本身的领悟和体会了。

每一个人去观云海，得到的体悟都是不同的。

与绝大多数人看到云海的诡变或浩大不同，石寒看到的却是他自己。

一次重生，让他对世界充满了疑惑。

十六年苦苦挣扎，让他对自己的存在充满了疑惑。

他总是在问，我是谁。

这个问题没有什么实质意义，但石寒觉得，思考这个问题，会让他更踏实。

这样，他就能感觉自己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

哪怕他并没有答案，或许他也根本不在意答案是什么。

他就是想问，我是谁。

“我，是一个问着我是谁的人，真实而存在。”

在云海之中，石寒也曾问，我是谁，我在哪？

“时下，我是石寒，我是一个刀客，我在观云。”

唯我武道！

武道即问心，随着越发沉浸武道之中，石寒终于在不知不觉中踏入了勘破执我的迷障之中，陷入了唯我武道的境界之中！

极与刀，极与武，如封似闭，唯我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