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梅菲斯的表情微动，却还是能维持着冷静淡然的模样——她不能承认，因为不承认就是她最后的倚仗。

梅菲斯是一个谨慎的女人，也是个理智的女人。

面对这等境况，她该怎么做？

大喊大叫着表示“我还会回来的！”、“等我回来的时候你们这群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之类的？

这么智障的事情梅菲斯还真是干不出来，因为她知道如果她敢这么喊，对面这几个人真就会这么干。

嘴硬有用吗？

不见巴里的下场？巴里只有嘴硬吗？别说财富和实力很硬，就连变身之后的甲壳都很硬，最后还不是让公良洛当成煮熟的螃蟹给剥了？想蘸酱油蘸酱油，想涂芥末涂芥末，巴里能反抗的了？

好歹巴里那还能算作是一道大菜，威廉家族和一群人坐一桌也能填填肚子，换做梅菲斯自己——这是餐前的酸菜还是餐后的甜点？

梅菲斯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认清现实，而现实就是——她没有和奥斯顿等人翻脸的资本，所以梅菲斯是决计不会承认自己做过什么的。

所幸……现在梅菲斯和奥斯顿已经算是亲戚了。

虽然这话让梅菲斯自己听着都觉得有些不要脸，但事实就是——现在的梅菲斯，论起身份奥斯顿还得叫她一声“姐”……这个称呼在梅菲斯听起来真是像仙人球一样扎耳朵，但这一声能刺得她妒火中烧的“姐”，却是她如今的安全保障。

没有足够的证据，奥斯顿很难对她下手——而这声“姐”，甚至会逼着奥斯顿拦住公良洛以保梅菲斯周全。

威廉家族这样的大门大户，该有的面子是一点都不能丢的。如果现在奥斯顿猴急猴急地干掉梅菲斯然后捧着自己的老婆上位，那吃相就太难看了——梅菲斯手里的产业，可不值得威廉家族丢这个面子。

只要梅菲斯不承认，奥斯顿他们找不到证据，就连公良洛都不得不考虑到对奥斯顿的影响而暂时放过梅菲斯——谁让他们关系好呢？

梅菲斯拎得很清，甚至就连公良洛和奥斯顿的关系都算计在内，所以她需要做的就是不承认，啥都不承认。

“不是我跟你吹，”公良洛微微摇头，“我这个人开车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飞得低。”

黑猫和樱华月的脸色同时一僵，一人一猫对视了一眼，相望无言，默默看天。

“我亲手改装过的车，能甩掉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机体——可生灵帝国那些除了长得丑智商低以外再没有特点的机体，居然能在被我甩开几十公里之后还牢牢咬在我后面……”

“我一手拟定的急速路线，如果不是有我亲自导航，就连这个蠢货都不见得能跟得上。”公良洛指了指一边微笑看戏的奥斯顿，帅哥脸色一黑，握紧了拳头。

“除了你手中的那个定位器，我实在想不到生灵帝国是怎么在那片大到连屎壳郎都会迷路的荒原上锁定我们的。”公良洛摊开手：“这合理吗？”

“我想唯一的解释，就是你把定位器的数据同步给了巴里——我觉得这个猜测合情合理，你认为呢？”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梅菲斯从自己的怀里掏出那个让她恨不得一把捏碎的通讯仪。自打听到巴里完蛋的消息，梅菲斯心里一冰，就知道

这玩意儿肯定会成为自己的催命符了——梅菲斯自己都不清楚她究竟在心里将巴里挫骨扬灰多少遍了。

她怎么就信了巴里那个王八蛋的“肯定能灭口”的鬼话？

现在巴里完蛋了，可能泄露情报的人是谁，那不一目了然吗？梅菲斯已经明白了——这个通讯仪会交到自己手里，表面上是为了照顾她“关心”妹妹的心理，其实也是公良洛抛出来的诱饵了！

最可恨的是——她TMD居然还上钩了！

“你的猜测确实合情合理，但不合真相。”梅菲斯表示证据不足——仅仅因为她手里的通讯仪能定位公良洛等人的踪迹，就说巴里能追上公良洛是她通风报信，多多少少有点牵强。

“我不知道生灵帝国的人是怎么追上你们的，但我没有做过通风报信的事情。”梅菲斯一口咬定这一点——和生灵帝国有联系这个罪名太重，就算打死梅菲斯她也不可能承认的。

公良洛也明白这一点，望了一眼旁边安安静静等结果的奥斯顿，主动问起了另一个问题：“那么，能请你解释一下你和巴里之间的协议吗？”

“……”奥斯顿的眼底升起一丝暖意，笑着摇摇头没说话。

他明白，公良洛岔开话题，就是打算手下留情了。

虽然联合巴里与勾结生灵帝国是两个说法，可巴里身份暴露的现在，很容易让人联想成一件事——公良洛只谈巴里不说生灵帝国，避重就轻的绕开了某些麻烦，实际就已经打算要放梅菲斯一条生路了。

否则，他只需要把梅菲斯勾结生灵帝国的怀疑爆出去，梅菲斯就完蛋了。

至于公良洛会放过梅菲斯一马的理由……奥斯顿看看自己怀里的玉人，眼神怜惜。

“什么协议？”梅菲斯眼角都没有动一下——她和巴里的见面秘密到连巴里身边养的那条“狗”都不知晓，自认一向谨慎的她，根本不相信自己会留下什么决定性的破绽。

“你没见过巴里？”

“只在公共场合见过几次，不熟。”

“那你能解释一下，你是如何与一个私底下没见过的男人一起滚床单，还用掉了半盒套的吗？”公良洛吹了一口茶杯上漂浮的叶子，淡然道：“你身上的伤，都治好了吗？”

“！？”梅菲斯眼底闪过一丝震惊，去拿杯子的手都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公良洛抛出一个小小的存储器：“我想，这应该不是恶搞网站P出来的吧？”

“……”梅菲斯无言接过存储器，打开之后只是看了一眼，看到一副雪白的躯体趴在男人脚下伸出舌头的模样，就狠狠砸碎了屏幕！

鲜红的液体顺着梅菲斯的手流淌而下，梅菲斯却恍然不觉——比起让外人看到这幅模样的屈辱，手上哪里有什么疼痛？！

这是她最不想让人知道的模样，这是她心里抹不掉的耻辱！梅菲斯下意识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那里，有一个被烟头烫出来的伤，而她被烟头烫的时候，脸上还是一副谄媚的模样！

那是一个女人为了满足自己对权利和财富的渴望，彻底抛起尊严甚至人格的模样！

“……这是你们从巴里那找到的？”梅菲斯的声音就像是喊破了喉咙的伤员，嘶哑又悲怆。

“不是。”公良洛微微摇头：“巴里答应你不录像，他没说谎。”

“……

那这是哪来的？！”梅菲斯抬起头，双眼血红，表情扭曲。

“你不该问这么没有营养的问题。”公良洛耸耸肩：“很显然，巴里身边有我们的人——”“不可能！”梅菲斯面目狰狞：“我联系巴里没有预定，你怎么可能提前布置好……？！”

“明白了？”公良洛对梅菲斯顿悟的模样并不奇怪：“我和月上次来到美邦国的时候就发现我们被人盯上了，要揪出巴里并不困难。”

“所以你们早就锁定了巴里……？”梅菲斯脸上满是惊愕和难以置信。

“既然知道有人对我们抱怀敌意，毫无准备才不正常吧？”公良洛一直很不了解动漫小说中那些主角的思维。

你在陌生的地方遭遇了袭击，明摆着就是有人要你的命，结果那些主角解决了第一波杀手，然后花式吃喝泡妞风流，就是没想过去找找幕后的阴谋，非要等着紧急关头敌人跳出来落井下石，待命悬一线，然后主角借着光环开挂，成功反杀——能不能不要侮辱观众的智商？

不，能不能不要侮辱反派的努力？

哪怕你搞一出“主角查不到线索，只能提高警戒”也行啊？知道有人盯上自己的命了还不当一回事，自恃有主角光环命硬死不了——搁现实里这种货色没准能保住小命一条，可身边的人不是倒了血霉了？被牵连的人还不知道要死多少！

这种货色一旦把主角光环卸掉，那可就真的只剩下智障了。

公良洛对这种弱智行为真是深恶痛绝，他是肯定不会让自己犯下这种错误的——每到这种时候公良洛就很想高呼一声“琴心牛逼！”（破音）。

那个自大长大以后几乎不会给公良洛好脸色看的女人，几乎次次都是嘴上嫌弃着抱怨着，却总能精准地拷住幕后的那只手。于是自以为藏得极深极好的巴里，在公良洛尚且没有抵达美邦国之前，身边就多了公良洛安排的人手——这家伙在佣兵界混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奇人不认识？

区区一个伪装巴里下属的委托，甚至都不需要请动“千面”那个级别的人物，轻轻松松就有人混进了巴里的下属中，甚至还不是一个——也就是公良洛没兴趣，否则他连巴里一天蹲几次坑都能查清楚。

“所以，我的野心和全盘谋划之所以会失败，仅仅是因为，运气不好……？”

梅菲斯双目无神。她实在是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自己明明机关算尽，甚至不惜让那个人渣摧残自己的身体也要换来的上位机会，居然会因为运气太差，刚好选中了早就被盯上的目标，因为一段让自己感到耻辱的视频而被警戒，最后满盘皆输？！

梅菲斯抚摸着被那个人渣虐待出来的伤口，心中空空荡荡。

“那倒未必。”公良洛摸了摸下巴，思考道：“且不说就算你找了美邦国剩下那几家我也能（找人）查到线索，你会去找巴里其实也算必然吧？”

“毕竟——你手上根本就没有足以打动美邦国剩下那几家的筹码。”佣兵一语道破，梅菲斯缓缓从沙发滑落在地，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说到底，原罪，依旧是贪婪。”佣兵一点不在意梅菲斯那难看的脸色，毫无顾忌地说出了事实。

“姐姐……”爱蜜莉雅看着梅菲斯宛如人偶般毫无生气的表情，心情十分复杂，只能下意识地抓紧了身边男人的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