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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竹呼吸一窒,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双手紧捏成拳头,好半晌才将自己的呼吸调整顺畅。耳根子不断有热气吹拂过来,好似要将那里的肌肤灼熟,而那种灼热,顺着耳后一小片肌肤逐渐蔓延全身,握紧成拳头的手心已经出了一层滑腻的汗水。

装睡吧,从来淡定自如的休竹这一刻真巴不得自己睡过去,因为她醒着根本就无法抑制剧烈的心跳。一声声那么明显清脆,只怕不但自己听得一清二楚,身后的靖南王也听到了。

可靖南王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大掌稍微用点儿力,休竹措不及防,忍不住惊呼一声,抬眼就看到靖南王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嘴角含着笑,高挺的鼻梁上,那双深邃的眸子逐渐变色,休竹慌忙地垂下脸,可以想象,自己的脸到底多红。

其实,靖南王也好不到那里去,不过到底是男人,如何也没有小妻子的那种娇态。多少个日日夜夜,怀里抱着小妻子,大半夜突然醒来,看着小妻子安然熟睡,自己才能睡去。而今天,谁也不能理解他的那种心情,看到突然冒出来的信,以及那个人字里行间透出来的意思。

如果小妻子嫁给那个人也许会过的没有现在这样累,小妻子从来就没有说,可是他知道。十六七岁的女孩儿,撑起偌大一个王府的后院,没有长辈给她撑腰,一切都要靠她自己去摸索。而她做到了,没有怨言,坦荡而勇往直前。这叫他如何不喜,或许没有让外人惊艳的容貌,殊不知在他心里,任何女子都比不上她。

幸运的是,最终得到她的是自己,而她却越来越引人注目……想到这里,靖南王不觉又加了几分力道,将小妻子紧紧拥在怀里,沐浴后的清香混合着陈年酒香,而小妻子就是那令人沉醉的陈年美酒,只能是他一个人品尝的美酒。

微微低头,休竹趴在自己胸膛上,透过月白色睡袍,里面红色肚兜若隐若现,胸前那一片雪白被挤压而呼之欲出。

休竹看着靖南王愈发起伏剧烈的胸膛,紧张的只能闭上眼,以前主动那是因为她知道靖南王不会真的有什么动作,可现在不同。寂静的夜里,两道不平常的呼吸声一高一低地凑响,昏黄的灯光透过帐子照进来,柔和地打在相拥在一起的两人身上。

隔了一小会儿,靖南王也只是这样拥着休竹,休竹忍不住好奇,难道又是自己多心了?抬头,见靖南王已经闭上了眼,而好奇的休竹突然没了那些紧张忐忑,因为靖南王的胸膛还在起起伏伏,不觉伸出手去触摸,靖南王没反应,她又摸了摸,终于摸到心脏的位置,那剧烈的跳动好似心脏要跳出来一般。

这样都能睡的着?休竹撇撇嘴,喃喃低语道:“我没忘。”

而靖南王却词不搭言,用低沉暗哑的嗓音控诉,“夫人引诱为夫。”

怎么引诱了?休竹抬头嗔怪地瞪了靖南王一眼,低头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竟然伸进了靖南王的衣裳里面,连忙把手缩回来。可靖南王却抓住了她的手,睁开有些红的眸子,低着头不满地看着怀里的小妻子。

如果休竹抬头仔细看靖南王的眼睛,一定可以发现一丝狼狈和无措,可休竹没有抬头。而是羞答答地抽回手,去抱住靖南王的腰,隔着一层单薄的睡袍,她能感觉到热量源源不断穿透衣裳灼烧着她的手臂。

脑袋往靖南王胸膛里蹭了蹭,引诱也罢,这个男人终究都是自己的。再这样逼下去,万一他跑去找别的女人,自己就太吃亏了!

真是磨人的小妖精!靖南王呼吸一窒大掌一挥,轻而易举地就把小妻子抱上来。看着那娇艳欲滴微微张合的朱唇,俯身下去擒住。抑制了那么久的火因子,似是倾尽而去,不熟练的亲吻让休竹不到片刻就受不住了,嘴唇上传来一阵疼痛,休竹很想告诉靖南王亲吻不是啃食,可是她根本就讲不出话。

终于,靖南王放过休竹那已经被啃得红肿的嘴唇,转而向下。得以自由呼吸的休竹,只张着嘴巴呼吸,压根就没注意到腰上的带子被靖南王轻轻拉开,红色肚兜映衬的靖南王的眸子愈发绯红……

“夫人……”沙哑透顶的嗓音带着渴望传来。

休竹羞得只能闭上眼,喃喃“嗯”了一声,殊不知这样的低吟,把靖南王最后一丝坚持击碎。亲吻终于不是啃食,那样的感觉休竹说不上来,只好像真的醉了一般,脑袋晕乎乎,期待、忐忑,可又不甘似地给予回应。

漫漫夏夜,幽暗的苍穹星光似是一瞬间发出夺目的光,凉爽的夜风从窗棂子钻进来,吹得竹青色帐子轻轻荡漾。

多久才结束的,休竹根本就不清楚,只知道自己筋疲力尽时,靖南王还在努力,似是要把这长久以来累积的全部发泄出来。

寂静的夜里,急促的呼吸与那轻轻晃动的竹青色帐子的节奏一致,奏出旖旎的乐章。

等终于歇下时,休竹迷迷糊糊地睡去。靖南王侧身躺下来,嘴角一抹满足的笑,小妻子终于完完全全是他的。扭头看着小妻子娇艳的脸庞,轻轻拉来毯子将她曼妙的身子盖住,这才坐起来披上外衣,去净房取来两张干净的帕子。

休竹是被一阵酥痒弄醒的,睁开有些疲倦的眼,靖南王一脸笑容地望着她。“夫人醒了?”

休竹眨眨眼,有些茫然,只下意识地看了看窗格子,有薄薄的光印着,应该差不多到了起床的时辰。可是,靖南王怎么没起床?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穿戴整齐。好吧,休竹不装傻了,昨晚那么疯狂地事儿,她不可能忘记,而且现在身体还传来一阵阵不适感。

嗔怪地瞪了靖南王一眼,这厮到底碰过女人还是没碰过女人?为什么到了后面反而是他引导自己,而非自己调教他?休竹严重怀疑中,想问问吧,偏偏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靖南王看着小妻子脸上的表情,虽神色镇定,却红了脸,瞧的他又蠢蠢欲动了,特别是小妻子身上就穿了一件肚兜,胸前风光一览无余。到底还是抑制下去了,小妻子那么娇柔,怎禁得起自己?何况,也真的该起床了。

知道小妻子羞涩,靖南王没有逗她,坐起来披上外衣下床,去柜子里找了衣裳,便去净房穿上。出来的时候,休竹已经穿上睡袍,见靖南王看着自己,不觉烧红了脸。

靖南王走到床边坐下,看着休竹,眸子里带着别具深意的笑,还有几分歉意:“为夫让夫人受累了。”

休竹很镇定,“是王爷累了。”

靖南王摇头,轻笑道:“为夫不累。”要不是怕小妻子承受不住,今个儿早起他就不会抑制了,不但不累,而且精力很好,心情更是飞扬。

休竹弯起嘴角勾出一抹笑,不甘示弱地挑衅,道:“是吗?”

靖南王微微一怔,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身体往前一倾。休竹本能地后退,警惕地看着靖南王。靖南王忽地一笑,伸手拉了拉休竹的衣襟,温热的指腹似是不经意拂过她颈部肌肤。感觉她浑身一粟,靖南王失笑道:“该起来了,为夫让厨房备了热水。”

休竹握紧拳头,靖南王绝对是故意的!看着他背影消失在门口,休竹坐着和自己生了一会儿气,忽地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儿,见丫头尚且没有进来,忙掀开被子在茜色印花床单上寻找那一抹红,结果没寻到反而瞧见床单上一个手掌大的洞,边缘不整齐,显然是被撕掉了。

撕掉了?休竹怔怔的,靖南王精力未免太好,自己累的睡过去了,他竟然还有精力撕床单!

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休竹忙回神,快速地扯过毯子盖住那个洞,抬头恰好碧翠领着几个小丫头进来。后面两个壮实的婆子,抬着一桶水去了净房。

休竹镇定地下床,很想表现的和往常一样,可又觉得无论如何都会不一样。特别是碧翠突然大惊小怪地指着休竹的嘴唇,惊愕地道:“昨儿是不是我忘了点驱蚊熏香?”

休竹看了一眼床脚,熏香现在还冒着一缕青烟,只这熏香没有味道。心里暗恼靖南王笨拙的亲吻,看着敞开的窗棂子,暗示碧翠。

可休竹沐浴时,碧翠看到休竹身上的淤青,虽无男女之事的经验,可也听过。不觉一张脸烧得通红,也顿时明白过来,王爷今儿早上突然叫预备热水是因为什么缘故。

这是以前没有的例子,碧翠心中一震,该不会休竹和王爷昨晚才……这样想着,待休竹沐浴更衣出来,文家媳妇给休竹梳头的空隙,碧翠特意去整理已经整理过的床。许是先前的丫头粗心没有发现,所以碧翠掀开被子就看到了床单上那个巴掌大的洞。

心头一喜,嘴角不觉扬起一抹笑,忙去柜子里找了新床单换上,而这一张床单,只折叠起来放好,等自个儿闲了再洗。这件事虽可大可小,只碧翠觉得没必要让其他人觉得怪异,免得背地里让人说三道四。

和靖南王一起用了早饭,休竹打起精神去抱夏处理一天的杂事。昨儿收的礼今个儿要入账入库,另有管事婆子报了名单上来,有几个丫头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不是家生子的赏了银子,让家里人来带回去。其中两个家生子丫头的妈妈也跟着来了,都是要休竹做主给定下婚事。

其他管事妈妈退下,休竹才笑道:“这事儿想必你们也留意了,外头瞧着合适的,说一声我才好做主。毕竟,外头的人与我接触也不多,倒是你们自个儿能打听打听。”

两位妈妈倒没想到休竹会这样说,其中一个乐的忙行礼谢休竹的好意。休竹微笑点头,那妈妈就带着自己的闺女下去了,另一个却留在这里。

休竹看一眼,好像是司马处那边管事的内人,她女儿到颇有几分姿色,羞答答地垂首而立,有些不自在。

那妈妈瞧着休竹看自己闺女,忙笑道:“请奶奶做主吧。”

刚才休竹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要她们自己下去相看,这样才好打听。而这位妈妈偏偏要休竹做主?休竹蹙了蹙眉头,见那妈妈似是刻意地看了张妈妈一眼。休竹明白了,这妈妈是想休竹做主把她女儿配给自己的陪房。

可是,休竹的陪房只有大力到了适婚的岁数,并且没有配亲。但休竹已经给碧翠相中了。“我对外头的人也不甚熟悉,还是妈妈先去问问吧。说句实在话,我到底年轻,没有妈妈们的眼力。”

那妈妈见休竹如此说,只得叹口气,笑盈盈地福福身带着自己闺女下去了。休竹转而看着张妈妈,笑着问道:“妈妈觉得那丫头如何?”

张妈妈愣住,玉儿已经透给自己休竹给大力瞧上的是碧翠,这会儿怎么这样问?而张妈妈心里也相中了碧翠,这丫头稳重大方,对人和善。

倒是玉儿见碧翠不在这里,忙笑道:“我觉得还是碧翠姐姐好。”

这一句话才点醒了张妈妈,也赶紧附和着点头道:“碧翠更好。”

“真的?”休竹看着张妈妈,又问道。

张妈妈这回一点儿也没有犹豫,坚决地点点头。休竹满意地笑了笑,虽然都是在一处当差,到底和一家人不同。碧翠跟着自己那么长时间,定要好好相看,张妈妈对碧翠满意,以后碧翠嫁过去做了张妈妈的媳妇,日子和和美美才是最要紧的。

这事儿如今就看碧翠的意思了,休竹想着便朝张妈妈道:“等大力那天闲了,叫进来瞧瞧吧,毕竟咱们只能牵红线提一提,到底也要他们自己相看。”

这话透出来的意思无疑不是休竹器重碧翠和大力,虽说婚事只要父母相看定下就好,可张妈妈是过来人,她能理解出嫁前任何女子都希望先知道未来丈夫是什么样的人。而作为男人,同样也有这样的想法。

对于自己的儿子,张妈妈是没有怀疑的,碧翠那么如花似玉的模样,只怕看一眼饭都不想吃了。就怕碧翠瞧不上大力,可就张妈妈对碧翠的观察,觉得她倒不是那心高气傲的人,如果真是,她也瞧不上了。

“谢奶奶恩典,这事儿我尽快安排。”

休竹失笑:“倒也不必太急,我还有点儿舍不得碧翠呢!”

正说着,只见二门上一个婆子急匆匆跑进来,那边碧翠端着茶水经过,差点儿被她打翻了。众人一怔,齐刷刷地望过去。

那婆子紧着喘了两口气,道:“方才奶奶娘家使人来说,亲家夫人要生了。”

休竹微微一怔,随即露出喜色,那碧翠听得这话,忙问道:“可说了是哥儿还是姐儿?”

那婆子蹙着眉头,“来人只说要生了,如果奶奶得闲请奶奶回去一趟,其他的没说。还有,传话的妈妈说她夫家姓徐。”

老太太跟前的徐妈妈,既然来了却没有进来。休竹心里立刻腾升起不好的预感,忙叫碧翠跟着去明夫人处。

彼时明夫人恰好在用早饭,见休竹来了也不由得吃了一惊,休竹请了安,便说了董氏生产要回娘家的事儿。明夫人一听忙道:“如此就快些回去,虽不能帮上忙,到底能安心些。”

休竹也懒得废话,福福身就出来。那边张妈妈已经备好了马车,休竹只吩咐碧翠去屋子里拿东西,后面跟着来,她则叫冬灵和银翘一起坐上马车,一路马不停蹄往任家而去。

也不知是因为热还是因为太过担心,休竹的额头不断冒出汗珠,直吩咐驾车的婆子快些。冬灵和碧翠瞧着,想安慰偏她们看着休竹那样,也格外担心起来。

到了董氏的院子里,早已是人来人往,忙的不可开交。老太太由徐妈妈和香珠搀扶着站在院子中央,右手紧紧捏着拐杖,一脸肃穆地望着董氏生产的耳房。

任老爷只在院子西边来回踱步,瞧见休竹忙走过来,休竹欠欠身行礼就问道:“娘现在如何了?”

任老爷只看着休竹叹口气,那边徐妈妈瞧见休竹回来,忙低声朝老太太说了什么。老太太扭头,休竹忙走过去,话没说出口,老太太就冷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快出去。”

休竹一脸急色,老太太冷冷瞪了休竹一眼。给徐妈妈打了眼色,徐妈妈就拉着休竹往外走,一边道:“姑奶奶不必太担心,夫人不会有事,姑奶奶先去六小姐那边等候吧。”

说话间,休竹已经被拉出来,徐妈妈见休竹不肯走,便看了冬灵和银翘一眼。休竹扭头才发现两丫头脸色格外苍白难看。

这就是女人生子不许未生子的女人进入的原因,休竹不得已只得点点头,徐妈妈又道:“请姑奶奶回来,是想给夫人打气,只要姑奶奶回来了就好。”

而这两句话,无疑不叫休竹更加担忧。还想问时,徐妈妈已经进去了,休竹看了看冬灵和银翘,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往任休桃的院子走去。

任休桃一见休竹,忙跑过来抱住休竹,低声道:“昨个儿夜里母亲就觉得不舒服,可她们说半夜里寻不到稳婆,天亮了才找了稳婆来。”

也就是说董氏的产期还没有到,如果相差时间不多,以老太太的作风,稳婆应该已经在府里住下了。

休竹安慰任休桃几句,牵着她进屋,可心里却愈发不安。昨个儿到现在,现在已经是辰时四刻左右。想到这里,休竹发现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打颤,张妈妈瞧着忙安慰道:“产子一事,因人而异,有些人很快,有些人很慢……”

任休桃轻轻打断,“不是这样的,昨个儿吃了晚饭,母亲和往常一样在荷塘那边散步消食,被堂弟宝儿撞了一下。”

任宝儿?休竹诧异地看着任休桃,任休桃道:“这些都是早上卫姨娘告诉我的,当时卫姨娘就在母亲身边,可是宝儿跑过来的时候,大家都没有注意。卫姨娘当时就说找大夫瞧瞧的,母亲没有觉得不舒服,就算了。可半夜里……”

休竹闭上眼,任宝儿,那个瞧着傻呆呆的孩子。是调皮还是故意的?

屋子里一时陷入安静,只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众人循声望去,跑来的婆子面带喜色,到了休竹跟前,欠欠身便道:“夫人产下一位哥儿,母子平安。”

众人不觉舒口气,休竹忙朝门外走,后面任休桃也急忙跟来,只是两人脸上虽有喜色,却依旧有几分凝重。

再回到董氏院子里,与刚才紧张而忙碌的气氛完全不同。任老爷一脸喜色,老太太无比欣慰。耳房门口婆子忙进忙出。老太太见休竹和任休桃来了,忙招手让她们姊妹过去。

瞧着老太太的神色,休竹一颗心才完全放下。不多时,耳房已经收拾妥当,老太太却不许休竹和任休桃进去,说是屋子里血气重,她一个老婆子不必在意。

休竹道:“我不信这些,我想进去看看母亲。”

任休桃也忙点头,急切地表达了和休竹同样的心思。老太太却坚持摇头,只说至少也要隔一会儿才能进去。到底是怕屋子里的血腥味儿,吓着她们了。

休竹和任休桃只得站在院子里等着,当然,还有同样着急的任老爷,他也被老太太拦在门外。三个人只能互相眼巴巴地对望,然后听着里面孩提清脆响亮的哭声,一声声只挠在任老爷心上,任老爷站不住了,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原地来回踱步。

休竹完全可以想象任老爹的心情,估计他已经在心里呐喊了好几回,他终于有儿子了!可又不能立刻去看看儿子的模样,因为有个说法是新生儿第一天忌吹风,他是男人,老太太更不会让他进产房的。

到底是老太太体谅任老爷,隔了片刻,只见老太太怀里抱着一团小被褥走到门口,休竹、任休桃、任老爷瞧见,三个人急忙走过去。老太太把孩子红彤彤的小脸露出来。任老爷一瞧,脸都笑烂了。搓手摩掌,很想伸手去抱,结果老太太一转身,别说抱,看到看不到了。

看着任老爷无比沮丧的表情,休竹和休桃只有隐忍着笑的份儿,一切看起来都很好,孩子没事儿。董氏也没事儿,休竹长长舒口气,十七年前的昨天,董氏生了自己这幅身体。而自己与弟弟,生日只差一天。

差不多快到午时,老太太才允许休竹和任休桃进去,而任老爷依旧被拦在门外。眼巴巴地望着休竹和任休桃的背影,岂容堪怜。

董氏折腾了这么久,现在终于睡去了,脸色瞧着苍白,眉头却没有蹙着。里头服侍的婆子都尽量放轻脚步,而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孩子,这会子也累的在老太太怀里睡过去了。

任休桃看着看着,就忍不住伸手去摸,老太太微微一笑,朝休竹道:“家里没别的事儿吧?”

即便有事,休竹也会赶回来。笑着摇摇头,“一切都好,没有事儿。”

老太太略点头,慈爱的目光又落到孙儿身上,就舍不得移开。虽没足月孩子瞧着却不小,红彤彤的小脸蛋,小鼻头,眼睛闭着看起来就和所有的新生儿一样。

“五姐,我就说一定是弟弟。”任休桃仰起脸,笑得无比灿烂。

休竹会心一笑,突然觉得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变化,看了老太太一眼,才发现老太太一双冰冷的眸子盯着门口。而任休菊就站在哪儿。休竹瞧着,必然是老太太也知道任宝儿撞了董氏,才导致董氏今天就生产了。

这个孩子是所有人盼来了,特别是老太太和任老爷,董氏怀孕四五个月的时候,老太太便不许她随意坐车出门,即便是在自家后院走动,身边也跟着好几个丫头和婆子。就怕董氏有个意外,毕竟她也不算年轻。而这些年来,自卫姨娘生了任休桃,任老爷几个姨娘就再也没有怀孕。到了京城,事业一点点起步,任老爷求子的心才慢慢淡了。所以,得知董氏怀孕,看着董氏的肚皮一天天大起来,老太太和任老爷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

不管任宝儿是故意还是无意,这事儿在老太太和任老爷眼里,都变得无可饶恕,何况,董氏生下来的是个男孩,是任家的独苗香火。

任休菊尴尬地站在门口,虽然微微垂着头,可紧绷的身体和神态中的不安,根本就逃不过老太太一双眸子。声音也冷得能冻结七月的空气,“你来这里做什么?”

任休菊听见问,忙道:“我来看看伯母。”虽说的流畅,声音却有些发抖。

“倒不用你看,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回去!”

任休菊更显得无措起来,老太太似是不愿看到她,打了眼色给徐妈妈,徐妈妈便过去劝任休菊离开。待任休菊走了,屋子里的气氛还没有恢复到刚才的喜悦。任休桃抬头看了休竹一眼,休竹轻轻摇摇头,示意她什么都别说。

这件事老太太必然会查清楚,倘或任宝儿真的是故意的,以后他们……

吃了午饭,董氏才幽幽转醒,见休竹在这里,显得颇有些不好意思。女儿成家她还生了孩子,倒是休竹更自然些,忙问她感觉如何。

董氏低声道:“我没事儿,也不是第一次了。”

休竹就把孩子抱过来放在董氏枕头边,见屋子里没有外人,就和任休桃一起形容了任老爷焦急的模样,逗得董氏也忍不住欣慰地笑起来,这不笑还好,笑起来就牵扯的伤口疼。休竹和任休桃见她蹙眉,忙紧张地喊外面的妈妈进来。

彼时,老太太屋里,任宝儿呆头呆脑地站着,任凭老太太和任老爷如何软硬逼问,他就是咬牙不张口。只神色中明显有不安,可就是因为这样,才让老太太觉得这个八九岁的孩子很可怕。

让妈妈将任宝儿带出去,老太太便冷着脸看着任老爷道:“好在你媳妇和孩子都平安无事,倘或真有个意外,你怎么处理?”

关系到别的还好说,可毕竟关系到的是自己的亲儿子,任老爷如何不气不紧张,“把他们姐弟送走吧。”

老太太冷哼一声,这个时候突然把他们都送走,外人会如何看?有了儿子就不要他们了?

“休菊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老爷随便看个人把婚事定下,这一次由不得她同意不同意,倘或不同意直接送回乡下去。至于宝儿,以后找人看紧些,明年开了春他也差不多要十岁了,送到老家去找个私塾先生,倘或是个争气,那是他自个儿的造化。倘或不争气,那也是他的命。”没有人能一辈子养着他们,即便是他们的亲爹娘也不可能一辈子到老都养着他们。

老太太说完这些,脸上露出乏意,任老爷作揖退下去。彼时,徐妈妈回来,处在老太太耳边说了什么,只见老太太目光愈发冰冷,气得杵了杵拐杖,吼道:“还以为她就和她那母亲一个样,没想到我却低估了她,你下去吩咐那边的妈妈们,从今儿开始不许她踏出房一步!”

原来,任宝儿撞了董氏,真的是任休菊怂恿鼓动的。当时徐妈妈把任宝儿送回去,任休菊就在任宝儿院子里不安地来回走动,大概是因为之前任休菊在董氏屋子外被老太太吓着了。虽然聪明镇定,可毕竟年纪小,听到任宝儿被老太太叫去问话,就急得不行。

而徐妈妈送任宝儿回去时,任宝儿见到任休菊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没有告诉老太太,我没有说,姐姐放心。”

任休菊闻言,脸色当场就变了,只拉着任宝儿跪下在徐妈妈跟前,要徐妈妈在老太太跟前求情,又恳求徐妈妈不要说。

徐妈妈看着任休菊,整个心都寒了。自他们姐弟到了任家,任家上上下下谁对他们不好?却不想养了两个白眼狼在院子里。而徐妈妈想不通的是,任休菊到底为何要这样做?任宝儿虽不是任老爷的亲儿子,任老爷对他也着实不错,请了先生教他读书认字,闲来还亲自指导。井然,是当做亲儿子一般教养。

这任休菊也不是愚昧的人,为何就不用脑子想想,他们是靠着任家而活,这样做会有什么好处?

当下老太太就叫了任老爷进来,让他尽快找个人把任休菊娶了去,不管什么人,只要远离京城就行。任老爷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丝毫没有犹豫,觉得任宝儿也是留不得的,虽然呆头呆脑,可既然有了这一次,就难保没有下一次。

任休菊原是因为不能去王府,一时冲动才做下这样的事儿,却不想自己的私心不但害了自己,反而连累了呆头呆脑的弟弟。此事已是后话,只说当下下午,任休菊估摸着时间,嚷着要去方便让丫头开门。当门打开,她却一把推倒前来开门的丫头,鼓足的劲儿一路跑去垂花门前。她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最后的机会她也要搏一搏。

她很聪明,也算准了时间,那时候恰好是靖南王来接休竹回去,任休菊奔过来就跪在休竹跟前,双手紧紧抱住休竹的腿,哭着道:“堂姐救我,求求你堂姐,救救我!”

她哭得梨花带雨,又跑的太急,一张脸胀得绯红。休竹深吸一口气,一旁的靖南王不觉蹙蹙眉头。却不想任休菊又飞扑到靖南王脚边,跪在地上,楚楚可怜地道:“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堂姐夫,救我……”

这阵仗别说那些丫头婆子始料未及也不知任休菊到底是唱的哪出,就是已经了解真相的休竹也想不到任休菊会跑出来,对任休菊最后一丝同情也被她这样击碎。看着她淡淡道:“谁要害你,为什么这里就住不下去?”

这一问倒把任休菊问住了,而反应过来的丫头婆子忙上前七手八脚地将任休菊拉开。那边闻讯而来的任老爷,一个巴掌扎扎实实打在任休菊脸上,一双眸子能喷出火来,若不是估计靖南王在这里,只怕他会再送上几个巴掌。

然而,这一巴掌确实任休菊想要的,任凭丫头婆子拉着,她一边挣扎,一边扭头看着靖南王哀求道:“求求你,救救我……”

靖南王却只当没看见,牵起休竹的手,扶着她上了马车,跟着也上了马车。压根就没有扭头看一眼,而刚才发生的一切,好像根本就不存在一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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